人生就好像一出只能由你独自观赏的戏剧,无论情节是悲是喜,结局是好是坏,也只有你自己能够感同身受。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心里这样想着。
医生呼唤我名字的声音从我背后的房间里传来,将我逐渐飘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我略显迟钝的走了进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医生,他穿着白色的大褂,脸上带着年轻人所特有的朝气与自信。而每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的心里都会出现这么一句话:“年轻真好啊!”
我朝着他露出一个微笑,他也给出了回应,只不过在他的笑容里却多了一些凝重与勉强。
他开始为我讲述我的检查报告,那是很长一大段内容,一连串的名词听得我有些发懵。不过简单来说,就是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现在没有任何被证实有效的治疗方法。而根据他们的检查显示,我只能再活七天了。
“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口向他问道。
年轻的医生略带歉意的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之后,他又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了一串地址。
“这是一家医学研究机构,听说他们有在研究这方面的药物,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是...希望也不会很大。”
在将地址递给我之后,他当着我的面拨打了一个电话,为我预约了明天的见面。
在走之前,我郑重的与医生握了握手,表达了我对他的谢意。而他的神色则有些尴尬,只是不断说着安慰的话语。
事实上,我在听到结果的时候,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甚至就连等待结果时心中的那些不安与紧张,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
或许,这就是书中所写的释然吧。
我缓步走出了医院,此时正值夏日,晚风徐徐吹来,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耳畔虫鸣混杂着蛙声响成一片,远方池中的那三两朵白中透红的荷花,沐浴着最后的夕阳。
不远处长着几颗小树,它们的枝条修长,叶子翠绿,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
“这世界真好啊!”
我突然发出了感慨。
第二天我起的格外早,洗漱完之后将所剩不多的头发梳理整齐,穿上一身熨烫规整的衣服,然后按着医生给我的地址赶到了那家他所说的研究机构。
或许是我来的太早了一点,几乎看不到人影。直到等了很久之后,才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女孩子赶来,打开了研究机构的大门。
“您就是昨天和我们预约好的刘璃月先生对吗?”她看着我,露出了一个非常职业化的笑容。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她走了进去。
她先是带我在大厅里坐下,简单询问了一下我的情况,为我填写了一张申请进入的表格。之后,等到她们主任上班的时候,我便跟着主任走进了真正的研究区域。
这个主任待人非常友好,让我想起了年轻时所结识的一个故人,他们都有着那样温和的笑容。他带着我参观了这里的研究设施和各类稀奇古怪的仪器,并为我介绍了他们正在研发的一款的药品。这种药物的确正是针对我所患的这种病而研发,只不过现在要投入使用,还太早了一点。
“如果我吃了这种药,有多大几率能够治好?”我在听完了所有介绍之后,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嗯...或许,应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犹豫,我知道他说的万分之一可能只是为了给我一点希望。
看来,我的病的确是没救了!
奇怪的是,我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加舒畅了许多,就好像放下了一直压在心里的重担,人也变得更加轻松了起来。
之后,这个主任还是劝我留下来,申请进行尝试性治疗,但我委婉的拒绝了他。
就算服下这药之后,真能够有万分之一治愈的可能,但我也不想去赌了。
如果失败,那我就浪费了我最后的七天。
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不是吗?
我走出大门,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不由眯住了眼睛,我抬头看着太阳,就这样呆立了好一段时间。
去看看我的老朋友吧!
现在还是上午,今天还有很长的时间能用!
我搭着出租车来到了我那老友所在的地方,这儿一片寂静,空气清新,如果不看它的名字,这里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养老之地。
可惜,这里叫做霖城公墓!
我依着几年前的记忆,找到了我那老朋友所在的地方。
时间真是可怕!
原本整洁的墓地此时却是杂草丛生,墓碑上挂着一只不知是谁扔下的垃圾袋,四处满是灰尘。
看来这老友也被遗忘了很久了!
我将从路上买来的贡物在一边放好,为这老友清扫起墓地,将所有垃圾收好捆成了一堆,然后将杂草拔去,拍干净了灰尘。
终于又干净了!
我记得他最爱干净,以前在学校寄宿时我们曾在一间宿舍,他每天都会将整个房间都打理得干净整洁,为我们其它人做出了一个极好的榜样。
只是可惜,他现在再也打扫不了了!
至于他的后人,我依稀记得似乎曾见过他的那一双儿女,只不过他们之前都在很远的大城市里工作,后来就安顿在了那里。路途遥远,没有时间来扫墓,或许也是情有可原的?
将买来的东西按着旧时的规矩摆好,香烛点燃插在两旁,我看着墓碑上的那一张照片,脑海中涌现出许多过去的画面。
我们曾一起在凌晨五点翻窗户进入教室补作业,也曾一起在放学后去玩耍各类不同的游戏。
那时候的自己似乎有着无穷的精力与能量,从不感到疲倦,从不畏惧将来。
是什么将我们改变了呢?或许是这漫长的时间和岁月吧!
老友在照片中依旧年轻,他的样貌永远定格在五十三岁的那年,可是我却老了不少,我伸手摸了摸自己满是皱纹的皮肤,自嘲一笑。
或许在底下再相见时,老友早已认不出我了!
我对着墓碑小声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虽然永远没有人会给我回应,但是我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夕阳西下,夜色将至,我终于说完了所有我想说的事情。
我将买来的酒倒在两个塑料杯子之中,对着墓碑高高举起。
“干杯,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