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幽一句话止住了柳寒的动作，屁滚尿流的宋亮在反应过来后，不管不顾自己的一众小弟，抱头鼠窜。
走上前去，柳寒几脚将在母亲门前的小混混踢远，搀扶着李幽走进了屋子里。
“儿啊，真的是你吗？”
李幽的眼泪，从认出柳寒开始，就没有停下来。十年，对于任何人，都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更遑论一个失去自己懂事孩子这么久的母亲。
“是我，娘。”
柳寒颤抖着从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块玉佩，上面正镌刻着一个精致的柳字。
“像，实在是太像了，儿啊，你、你和你爹年轻的时候实在是太像了……”
接过玉佩，难以置信的李幽再无怀疑，看着柳寒和自己亡夫当年几乎砌下来的容颜，她的心情，百感交集。
此时，柳寒已经揭下了带了十年的面具，十年前，进入夜枭后，老头就像变戏法似的，为其变出了一个面具。
凭借这么多年面具竟会随着人的生长而扩展的效果，柳寒自然知道，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不过，在和纪红尘激战之后，投入河中在一处偏僻野地上岸的柳寒，就将其埋于那处野地了。
既然和夜枭自此划清界限，那么这张假脸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十年顶着一张假脸做人，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才能偷偷到偏僻处取下面具，柳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拿真面目示人了。
拿下面具后，因为十年的覆盖，这才导致柳寒如今的脸庞，苍白的可怕。
当然，和纪红尘一战惨烈的伤势，也是一大原因。
“走，我们回家，娘给你做饭，饿坏了吧？”
摇了摇头，柳寒背对着娘亲咳嗽了一声，悄悄将手中的染血的丝巾藏起，转身对李幽笑了笑：“还好。“
两人正待出门，正好撞到匆忙赶来的陈良。
“李姨，你没事吧？”
此时那些被柳寒踢远的小混混们已经离开，气喘吁吁的陈良跑到巷口后远远就看到了裁缝铺前的血迹。
心中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他赶忙跑进屋子，却没想到李姨正站在之前向自己询问的公子哥身旁，泪眼婆娑。
“啊，陈郎来了，快来，我跟你介绍。”
陈良，是李幽邻居陈家的长子，因为陈良也是个少年丧父的可怜孩子，所以，李幽和陈家遗孀孙氏这些年便走的很近。
平日里，柳锋和刘霖不在的时候，陈良也总是来帮衬李幽。
“这是柳锋的哥哥，柳寒。”轻轻拭干眼角的眼泪，李幽给两人做起介绍：“寒儿，这位是陈良，平日里没少帮娘亲。”
“我就说，怎端的遇见个公子哥和柳锋如此之像。李姨，这就是你说的，十年前失踪的寒弟？”
“是的。”
“平日里，承蒙陈兄关照吾母了。”
柳寒自然记得自己问路的陈良，对着他深深抱了下拳，不为别的，就为其为自己母亲的事如此上心。
十年，母亲一定是经历了许多苦难，自己不能够陪在她身边，实在难过。
关掉铺门，三人一同往家走着，到陈家的屋子前之后，陈良就此告辞。
他看出来李幽和柳寒这对十年未见的母子，有很多话要讲，索性回绝了李幽让其进屋坐坐的邀请，进了自家屋子。
于是，柳寒和母亲两人，进了院门。
看着熟悉的构造和变化极大的屋内装饰，凭借自己当年模糊的记忆，柳寒能够明显感受到母亲的艰难。
很多当年精致的小物件都已不见，联想到母亲带着弟弟两个人生活，不难猜出，这些东西都去了哪里。
李幽进院后一直没说话，而是默默带着柳寒进了偏房。
那里，正供奉着一个排位。
柳寒从母亲颤抖推开门的双手，已经不难猜出里边放着的是什么，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的内心没有任何触动。
“你父在你前往乱葬岗之前，就走了。”
叹了口气，李幽点亮了牌位两边的蜡烛，烛光照耀下，柳寒终于看清了牌位上所写的字迹。
“书生柳坤之位。”
这定然是父亲亲手为自己写的牌位，因为从自己小时候开始，父亲就喜欢称自己是一个书生。
不言不语，柳寒默默跪在父亲牌位前，磕了三个响头。
十年前，当自己离开家的时候，心中抱着的，还是拿到人参，救回父亲的想法。十年后，当他回到家的时候，面对的，就只能是一副冷冰冰的牌位了。
眼眶微红，柳寒并没有流泪，他知道父亲柳坤平日里最烦的就是哭哭啼啼的男儿。
虽然以书生自居，柳坤的技击之术也从未放下，君子六艺，从柳寒有记忆之后，就是父亲无数次在自己面前叮嘱的东西。
所以，除了私塾先生，父亲还有铁骨铮铮的另一面。
“爹，不孝子柳寒，回来了。”
最后一记响头磕下，柳寒起身上香搀扶着再次抑制不住泪水的李幽走出了偏房。
两人来到正堂坐下。
“寒儿，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
喝了口茶，柳寒摆了摆手，除去夜枭的事情，他和母亲大致讲起了自己这十年的经历。
“当年前往乱葬岗的路上，被一队强人掳了去，这些年一直在辽东生活，近日了了一桩恩怨，才得以返乡。”
李幽看着说起来轻描淡写的柳寒，自然知道事情自然不会如自己这个懂事的孩儿说的那么简单，但是也没有多问。
轻轻伸出手抚着柳寒的脸：“寒儿，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娘，没那么苦，那边的人对我尚可。”
“唉……”
叹了口气，李幽起了身：“辽东离咱家甚远，这一路颠簸，你定然没有吃舒服。为娘去给你做碗面。”
点了点头，在李幽去往膳房后，柳寒起身在自家屋里踱步。
其中，有一个房间里边放满了各种炼体之器，一张简单地床铺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家典籍。
看着这间屋子的布局，柳寒微微一笑，这定是当年整日吵着嚷着想当将军的柳锋房间了。
十年未见，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跟屁虫，现在应该已经是一个大个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