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上升到了一个顶点之后，又一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卡啦”一声，检验科的门被推开了。曹玉磊带着一副复杂的表情走了进来。之前脸上的怒火已经几乎看不大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灼和担心的感觉。
“小乔，你先别在这里呆了，”曹玉磊对乔玥清说，“省厅的的林厅长来视察了，你陪我去应付一下。”
“这……这………”乔玥清的恐惧一下子一扫而光，立马变成了极度的兴奋，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这让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既激动，又有些畏惧。毕竟，这个年纪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也都会有差不多的心理吧。
“老师……我……我……”她一下子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这让一旁早已久经人事的曹玉磊看了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就你这个样子怎么陪我去？你要不还是直接在这里呆着得了，顺便锻炼一下你对工作对象的适应能力。”
这句话，让乔玥清激动的内心一下子被泼了一桶冰水，顿时冷静了下来。她仔细品味了一下曹玉磊的话，然后立马浑身一个激灵：自己的工作对象，除了尸体还能有什么？这种东西，当然是触碰得越少越好。而且现在的尸检房里……想到这，她一下子跑上去双手使劲摇这曹玉磊的胳膊，央求道：“老师，你就让我去嘛！正好也当锻炼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不是吗！”
曹玉磊冷哼了一声，心想：见厅长毕竟还是见活人，见活人和见死人，那个更能锻炼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想虽这么想，但曹玉磊还是有一些人性的。于是他挣开了手，装作严肃的问道：“你能保证去了之后不疯疯癫癫的？”
“能能能！”乔玥清一看有戏，立马挺直了腰板，保证道。她现在才明白：原来曹玉磊来找她，并不仅仅只是有什么大案子或是有上级来视察工作，而是，兼而有之。
曹玉磊点了点头，刚想抬头，继续跟楼主任说点什么，乔玥清却突然板起了面孔，一脸严肃地继续开口说：“那个，老师，刚刚发现了一些事情。”
“怎么了？”曹玉磊不解。乔玥清指了指西南角，又把刚刚自己看到的和他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曹玉磊的脸色在乔玥清的话语声中渐渐的由不解到了怀疑，当他看到角落里的监控和光洁的墙壁的时候，表情直接变得难以置信了起来。
“搬不动，看来是被固定住了。”曹玉磊使了使劲，发现没有效果，便停了下来。
“可是，上面也没有被拆卸过的痕迹呀。”乔玥清插了句嘴，“难道，这监控还能用？”
“直接去监控室申请调一下监控不就行了吗？至少可以看清它被移动前最后一刻到底发了什么。”楼主任提议道。
“我看行。”曹玉磊看了楼主任一眼，刚想掏出手机，却被乔玥清的一句话终止了动作。
“什么味道？”
三个人同事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凭借着自己的职业所锻炼出来的敏锐嗅觉，在空气中努力地捕捉那一缕不同寻常的气味。
“这是……福尔马林？”楼主任猜测道，“你们……解剖尸体了？”
“尸体都变成这样了，还怎么解剖？”曹玉磊冷哼了一声。虽然对于楼主任的怀疑多多少少打消了一点，但总归还是打心底里觉得就是这个人毁坏了这个难得的生物物证。于是语气里依旧带着些许不悦，只是没有刚刚那么严重罢了。
楼主任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个老头子已经走火入魔了，只要自己心里没有鬼，他爱怎么说怎么说，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
“不对，”乔玥清摇了摇头，“不仅仅是福尔马林的气味，还有股血液的味道。”
“废话。”曹玉磊瞪了她一眼：“尸体就在那摆着，没有血腥味就不正常了。”
“不是！”乔玥清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这是一种……福尔马林混合着血液的味道，而并非是两种独立的气味，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曹玉磊面色不悦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知道吗？能不能说一些具有实际意义的话！”
乔玥清也急了：“我的意思是……这尸体被福尔马林泡过！”
“什么？”曹、楼二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同事望向了乔玥清及其身后的尸检房，仿佛那里存在着什么深不可测的奥秘一样。
“楼主任，您不是说没解剖过尸体吗？”乔玥清突然抬起头，一脸严肃的对面前这个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楼主任没有犹豫，只是摆了摆手，直接推开门往尸检房里走了进去。剩下的师生俩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约而同的往里边走了进去。
楼主任刚把放着尸体的推车从冷库里推出来，乔玥清就一下子冲上去，把白布掀了起来。因为那股味道实在太重了，重道，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法医都能在短时间内判断出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味道。所以，职业的素养，使她暂时忘却了之前的事给她带来的恐惧。
胃部！对，一定是这里。
但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剧烈的生理反应，跑到池子边大吐特吐了起来。
曹玉磊望着自己的徒弟在池子边的那一副狼狈的模样，心疼的叹了口气。担心自然是不必说的，但是，没有现在的痛苦，以后怎么能适应工作？自己不也是从当初那个时候过来的吗？这一步，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去迈过，唯独她自己的意志力，才可能帮助她渡过这一劫。
想到这，曹玉磊又不禁心有余悸了起来：现在的女法医本来就少，而像乔玥清这样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的人才更是比金子还珍贵，万一她在这个时候退缩了，自己的名声扫地那还是小的，法医界少了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这才是大的，到时候别人说你这老师怎么这么误人子弟，自己担的起这个责任么？
沉思间，乔玥清已经缓缓站直了身子，颤颤巍巍地朝曹玉磊这边走来，两人看到后，竟不约而同的朝门外走了去，为什么？因为一个新人对一种她接受不了的事物的适应，是要一步一步来的，今天的遭遇，显然早已触碰到了她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所以，还是先带她出去为好。而没有明说，也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我们并不认为你还适应不了这些东西”的心理安慰罢了。
门外。
乔玥清跟了出去。刚一出门，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然自己的体力已经因为过度的惊吓而消耗殆尽。两人看着她在地上坐了足足十五分钟以后，才听到一句有气无力的话语，从她苍白的嘴唇中冒了出来：
“尸体的胃部……没有刀口……但是……有被高浓度的福尔马林……浸泡过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