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时分,泥土散发着阵阵清香,和云端的彩虹一起点缀着经过暴风雨洗礼的繁花,绿树。使得原本沉寂的天地间,骤然生气勃勃。
一处林荫小道上,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独自向前缓缓地踱着步子,缓慢,轻盈,却又略显呆滞。似一个灵活的木偶。有时踏入水洼,任由雨水掺着泥浆的混合物沾到洁白的校服上也毫无知觉。所以,当然,初晴的美景并未使她驻足停留片刻,相反,却使她本就忧郁的面庞,更添了几分落寞。
许久,几滴温热的液体,从她美丽的脸庞上两只闪烁的眸子中滑落,跌落于泥土中,继而,化作一片冰凉……
她捋了捋脑后披肩的长发,又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不好的记忆,但是很显然,无济于事。
唉,她叹了口气。反正自己受过的苦也够多了,何必在意这点小事呢。
“孙琰,你一个优等生居然上课转头和同学说话,还听什么课,给我出去站着!”数学老师的河东狮吼又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了起来,震得她耳膜发疼。
孙琰又苦笑了一下:其实疼的,怎么会只有耳膜呢?
……
“妈,我回来了。”又是这句似乎已成了程序的问候。
“孙琰啊,”这次厨房里传来的,不是妈妈机械的“哦”字,倒让孙琰觉得稍有些意外。
但是这三个字,却显得异常悲凉,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妈……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那个所谓的“他”,是孙琰的父亲。但多少年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所谓的父亲
“不……不是,”妈妈直接哭出了声,“你爹他……出去喝酒打麻将喝过了头,半路出了车祸,还没来得及抢救就……”
孙琰听了,只是略显一惊,接着,在同情的看着妈妈此时的举动之时,却无话可说。
心理学上讲,这是一种被称作“受虐症”的心理疾病。当一个人被虐待时间过长之后,他/她会觉得,自己与施暴者相处了很久,已经有能力靠自身的力量去改变他,从而当别人替自己打抱不平时,却还会袒护施暴者。目的,不过是为了使自己那颗脆弱的心灵,得到短暂的满足感罢了,仅此而已。
多少年了……自己和母亲都是在那个衣冠禽兽的打骂下举步维艰的熬着过日子。就是那个每天靠酗酒和打骂老婆孩子来发泄自己所受的委屈的,那个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自己却总以抱怨和报复社会为己任的男人,那个性格与名字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开口叫一声爸,的男人。
好在他现在死了,可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也从此中断了。以后更加艰难的生活,会不会连累自己这个可怜的母亲?
孙琰的心情,又变得沉重了。
在这痛苦的生活中熬过了17年,孙琰早已遍体鳞伤。每到雨天,身上都会隐隐作痛。虽然隔着一身衣服看不出来,但浑身上下早已青紫一片。是啊,她所受的苦太多了,就连唯一比较光滑的小臂上,前两天也留下了个形状不规则的小疤。
偏偏第二天,就下起了小雨。忍着疼痛继续上课,本就是件很难受的事情,所以她便想利用上课集中注意力来分散一下疼痛。可身后的林奕寒一直在和同位说话,她的注意力也就更难以集中了,忍了10分钟,回头瞪了他一眼,结果……
那么下次考试,自己的成绩,还能保住吗?
孙琰的情绪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她靠在一棵树上,失声痛哭了出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明明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自己都没掉一滴眼泪;今天只是被罚站了而已,情绪却这么激动。
……
其实很简单,当一个人的负面情绪已经达到极限时,即使是一件微小的事情,也会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尤其是对于,某些性格内向的人来说。
而孙琰,便是这头可怜的“骆驼”。
这条小路上,几乎没有过路的人。也许她早已料到自己会情绪失控,所以才选走这条路,或者说,她今天,真的不想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嘿,干嘛呢?又谁欺负你了?”身后传来一阵清爽的男声,把她吓了一跳。她缓缓地转过了身……
一张戴着蓝边眼镜,留着稍长的头发,充满着书生气的脸,正一脸讪笑的望着她。
很显然,这是林奕寒。
看见这张脸,孙琰的火气又窜上来了,眼角残留的泪水立马烧了个干净。她瞪了林奕寒一眼,转身就向前走。但刚走了不到两米,林奕寒一下子就追了上来:“别着急走啊,我有事和你说,就之前的事……”
“你赶紧走开!”孙琰从小到大没骂过人,今天气急了,也只是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我……”林奕寒还想说什么,但孙琰已经走了。林奕寒毫不气馁的又追了上去。这次不由分说,一下子把她的袖子捋了起来。看到两个对称的伤疤,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你……你是孙琰是吧?”
“什么?”孙琰一下子蒙了。
“你不知道?”林奕寒睁大了眼珠子,“那你刚刚看没看见咱学校的人?”
“你能不能别和我开玩笑,我现在很烦!”孙琰直接挣脱开来,然后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林奕寒的脸上。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有些惊讶,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打人。但很快她便回过了神,接着,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如果,那还能算个家的话。她心想。
“喂,你在干什么?危险!!!”身后,传来了林奕寒的怒吼。
孙琰没理他,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准备拐弯。
林奕寒越看越急。但是突然,天空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很响,很刺耳,好像还伴随着,些许燃油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天空中,一个明晃晃的火球,正在他身后不远处快速落下。不……那是一个,仪表失控,即将坠毁的飞机!
以它的爆炸范围,完全是可以波及到二人的。
这回,林奕寒顾不得面子,直接跑到拐弯处拽着孙琰就跑。
“喂,放开……”孙琰话还没喊完,身后便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然后,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