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贾琮来到罗平家里。听他们谈论着关于置办土地的事,只因京城附近土地比别处贵些,想着若是回原籍石头城买,能比别处多买一些,一家人正商量着回去的事情。贾琮觉着这样也不错,对罗平道:“罗大叔,你们可是都要回去?”罗平道:“来回奔波很是辛苦,未免你江妈妈受累,这次就我和靖儿两人去。”贾琮道:“理当如此。”然后又对着江嬷嬷道:“妈妈一个人住着怪冷清的,跟我回宁府里住,何如?”江嬷嬷想了想,道:“家里没个人看着不好,我又养着几只鸡、鸭,若是我想哥儿了,自会去看你。”贾琮也知道,住在府里再好,也不及自己家里自在。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贾琮也不勉强,只是告诉她:“有事情就到府里去找自己。”而后贾琮又对罗平道:“既然你们二人都要去,我拜托你们帮我去办一件事情。”罗平道:“有事情三爷吩咐就行了,我们一定想办法去办好。”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把事情说出来。贾琮道:“是这样子的,我想让你们去帮我打听一下,挨着老宅祖坟边上有多少土地,都是些什么人的地,出产如何?若是卖要多少银子一亩地?”江嬷嬷道:“哥儿的意思是?”贾琮道:“我想着明年把那些土地买下来,作为族产祭田。”江嬷嬷道:“祭田?”贾琮道:“不错,若是明年乡试我得中举人,就把那些田地买下来,挂在族里。此时你们回去就是先帮我把情况调查清楚,到时候处理就有章法可寻。”罗平道:“何故不挂在自己名下,要放在族里?”
贾琮想了一会子,才回道:“虽说到时放在族里,但是地契还是放在我手里。至于为何不放在自己名下,我只恐家大业大,若有什么事情发生,怕是保不住这些产业。但若是祭田,则不用担心了!”罗平跟江嬷嬷没怎么明白,但是一直跟着贾琮学习的罗靖却是知道,自己的这位三爷是未雨绸缪,思虑深远啊!罗靖说道:“那三爷可还有其他吩咐。”贾琮道:“你们再去姑苏一趟,给我打听一个人。此人姓甄名费,字士隐。家住姑苏阊门外十里街仁清巷,房屋旁边是一座古庙,人皆称呼为葫芦庙。你们看他可还住在此处!若是没在,则去姑苏边上的大如州找一个叫封肃的,那是甄士隐的岳丈!住址我都给得很是详细了,一定要给我找到了!”罗平问道:“不知公子找这个甄士隐的所为何事?”贾琮道:“我怀疑府里一个姑娘是他们丢失的孩子。你们只要帮我找到,但不要惊动他们。等时机成熟我再让你们去接了来相认。”
二人应下了贾琮的话,贾琮又把罗靖带到院子里,跟他黏手,边打边说道:“你要记住,咏春拳有八手,标,圈,摊,膀,捆,拦,耕,伏。而马步是以身心力,腰马合一,力从地起,拳由心发。转身灵活标马快,敌手寻桥虚落马,桥入三关任我打。”说着直进中宫,三拳击中罗靖的头、肩、心口,直接把他打飞了出去。
罗靖躺在地上,揉揉胸口,好一会子才爬起来。贾琮问道:“可曾受伤?”罗靖一脸羞愧,自己跟着三爷学了好几年了,可还是挡不住他几招。赶紧回道:“三爷,我没事。”
“嗯,下来之后自己去擦点跌打药酒。”贾琮停下思考了一会子道:我们也在一起五六年了,也知你乃是忠厚老实之人,因此等你从石头城回转后我准备把八斩刀传授给你。”罗靖听到此处,甚是惊喜。赶紧跪下磕头。贾琮也没扶他起来,而是严肃地道:“八斩刀只有入室弟子方可学习,你学习之后,就是真正入了我咏春门。必须牢牢记住,一则不可作奸犯科,二则不可奸淫掳掠,三则不可欺师灭祖。否则天涯海角我必杀汝。”罗靖恭恭敬敬跪在地上道:“三爷,您放心,‘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会犯这些错误的。”贾琮小小的年纪,却像一个长辈一样的点点头。这幅画面若是旁人看见,定会笑他装深沉。但是罗靖却没有一点违和的感觉。只听他道:“嗯,希望你说到做到,你和明月都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我也知道你心里很是喜欢她。若是你一直保持自己的心性,过几年你们再大点了。我可以发回她的生契,做主让她嫁你!”罗靖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贾琮道:“好了,不要再磕了,地都快被你磕坏啦!”罗靖这才站起身来。贾琮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他道:“你拿这些银票。回来之前买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和一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多买一些带回来。我好送人。记住了,这次办事,谨慎一点,仔细一点。把重要的事情可以记录下来。回来的时候好跟我详细的汇报一下。这是你第一次回去办事。若是办好了下次回去买地,我可以一并让你去。”罗靖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贾琮又接着对他说道:“还有,你多接交一些三教九流的市井人物,这些人我以后有用。”罗靖想到贾琮是在为以后预备可用之人,赶紧点头道:“是!”
“我先说两个人,你找机会去认识一下。一个是后廊下五嫂的儿子芸儿,另一个叫醉金刚倪二,是个收账放印子钱的。这二人都是爽直之人,且颇有侠义心肠。”罗靖心想:“三爷真是太厉害了,凡事预留后路,又能查贤选能。这阖府上下将来也就指望三爷了。看来我以后也能出人头地!”想到这里,面现得意之色!贾琮看了他一眼道:“这次吩咐你的事情有点多,你可要牢牢记住了,把事情办好。往后才能把更多的事情交给你去办!”罗靖跟了贾琮好几年,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赶紧正色道:“三爷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而此时宁荣街,秦可卿带着明月与瑞珠、宝珠来到西府。先去给老祖宗请安问好,因着大太太,二太太也在跟前伺候。故一并请安问好,陪着她们玩笑会子。之后又来到了王熙凤的院子里,贾琏出去办事未归。王熙凤就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独留她和秦可卿二人。王熙凤上下打量了秦可卿几眼,道:“我说,蓉儿媳妇,珍大爷可还来纠缠你?”秦可卿回道:“这几天有明月陪着,到不曾来过。”王熙凤又道:“我说呢,你怎么把琮老三安排到你们东府去!原来你是打的这个算盘。不过也好,有老三的丫头跟着你,我也放心。或许他也不敢再来骚扰你了。那你这些事情,琮老三知道了?”秦可卿道:“我都还没说出来,三叔已经猜到了。”王熙凤一惊,道:“怎么可能?你没说他怎么会猜得出来?是不是谁给他说的?”王熙凤一脸惊讶的道。
“真的,婶婶。三叔他说,公公在上次提起我的名字的时候,感觉公公很是奇怪,所以才有这样的猜测。”“上次?什么时候?”王熙凤一脸不信的道。
“就是三叔乔迁之喜的酒席上!”
王熙凤还是一脸疑惑的道:“看人脸上表情就猜出别人心里的想法?我还是不太相信,估计是其他人给他说的。”秦可卿道:“不可能,连我的丫鬟瑞珠宝珠都不知道。三叔怎么可能会知道的!”秦可卿说的这里就停下了话头。
二人之间一阵沉默,一会子后王熙凤又露出笑脸,说道:“琮老三还有些什么事情?”秦可卿犹豫了一下,道:“嗯,三叔另外还告诉我一件事情。”秦可卿很是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婶娘。因为这件事情也只是自己和三叔的猜测而已。秦可卿道:“三叔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虽说现在外面看着是轰轰烈烈,花团锦簇,内里是什么样子,婶婶是管家娘子肯定再清楚不过!男主子们都只知一味的吃酒享乐,也不努力上进;一味的好色,偷鸡摸狗。而内宅的女眷们也是只知高乐,不知道勤俭持家。”秦可卿说到这里,王熙凤一拍桌子气道:“他在放屁,老娘还不知道勤俭持家?这内宅要不是我,你看,会成什么样子!蓉儿媳妇,你不要听他的。他一个小孩子家的,能有多大的见识。”秦可卿看到王熙凤对贾琮有意见,就止住了这个话题。就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秦可卿说道:“不知道昨儿婶婶去园子里了没有?”王熙凤道:“怎么没去?我去找你。碰到个龌龊玩意儿,就回转来了。你怎么提起这件事情呢?”秦可卿轻轻一笑道:“我换好衣服下来,听到两个人在谈论婶婶。”王熙凤向秦可卿处靠了靠道:“谁在谈论我?”
秦可卿道:“一个是三叔,一个是瑞叔。”王熙凤道:“他两个谈论我什么?”秦可卿用手帕捂嘴轻声笑道:“我听到三叔在劝瑞大叔,他说婶婶这么厉害一个人,瑞大叔也敢打你的主意。”说到这里,秦可卿又笑了起来。王熙凤啐了一口,自己也笑了起来。道:“小蹄子赶紧说。”秦可卿道:“三叔告诉瑞大叔不要打你的主意,不然他会死在你手里。”王熙凤道:“这个老三,我是那样的人吗?”
秦可卿娇笑道:“婶婶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三叔说,婶婶是‘五辣’之人,还说这种人万中无一,一般的人配不上你。”王熙凤听到贾琮夸她万中无一,一般的人配不上自己,心里很是受用。略用得意的眼神瞟了秦可卿一眼,虽说秦氏是侄儿媳妇,跟自己又很是要好。但她比自己美,同样是女人王熙凤心里还是有点淡淡的妒忌的。现在听到小叔子如此夸自己,感觉在她跟前扳回了一局。
不过一会子后,王熙凤皱眉道:“不对呀!何为五辣之人?嗯!”秦可卿看了王熙凤一眼,道:“三叔说,所谓五辣者,香辣,泼辣,麻辣,酸辣,毒辣是也!他说集五辣于一身性格的人,心思细腻,聪明,精于算计,让瑞大叔不要看见你漂亮就想东想西的。”秦可卿想着贾琮当时说话的样子,莞尔一笑,道:“三叔说他看见你,都想绕着道儿走。”王熙凤想着贾琮跟自己都没多少接触,却把自己性格分析得如此细致入微,再想到他的年纪,不由得心中发寒。
但是在侄儿媳妇面前不能怯场,道:“这个琮老三,乱嚼舌根,我哪里是什么五辣之人,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他!”秦可卿一脸担心的道:“婶婶你不会真的为难三叔吧?”王熙凤看着秦可卿,一脸意味深长的道:“小蹄子,我收拾小叔子,你紧张什么?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秦可卿一脸羞涩,用手绢打了她一下,道:“婶婶胡乱编排人,哪里是个当长辈的样子!”
二人一阵笑闹后,王熙凤挨着秦可卿问道:“琮老三,在做些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三叔每日都很是规律,温书,写字,练功,骑马,射箭。今儿下午出门去了!”
“哦,出去做甚?”
“或许是会朋友同年吧!我也不是很清楚!”秦可卿回道。
“你们不是住在一起么?你怎会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王熙凤这样子说。又引来了秦可卿的追逐打闹。王熙凤笑着道:“玩笑归玩笑,我看哪,这诺大的贾府,以后只能指望老三啦!希望他能争气点,一路高中状元就好了!”秦可卿也附和道:“是啊,三叔为人谦逊上进,若是能够高中状元,两府上下必将是另一番光景。”
二人聊到贾琏从外面回来,秦可卿才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