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娘子捋了捋衣衫,正了正身子,开口道:“前月里,老夫人将袭爵的奏本呈上去了,却一直不见皇上御批。虽说奏本请的是我们大房袭爵,可到底我们是一家人,连根同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爷子挣下这个爵位不容易,若是袭爵有个三长两短,被别人得了便宜,岂不是我们野利家的重大损失不是?”
任大娘子小心地说着话,一面看着卫慕氏的神情。
卫慕氏的脸上,随着她的话阴晴不定地变幻着。
“故此呢,”任大娘子伸了伸屈得难受的脚,又觉得不妥,收回来继续屈着,“嫂嫂我想请弟妹进宫一趟,向卫慕皇妃打听打听,此事可是有何曲折?不我为何迟迟不下诏书昵?”
原来是为这事儿!说得好听,说什么连根同气!三房倒了,我看你们大房不但不着急,还欢喜得很!
卫慕氏挺了挺腰背,抬了抬下巴,道:“嫂嫂口开得如此慎重,我当何事!却原来是这事儿!话说这事儿倒也不难,只是我去问却是不妥的呀!”
“卫慕皇妃是你的亲妹妹,你进宫去看看她,再悄悄问问她这事儿,这有何不妥啊!”任大娘子听出了卫慕氏话里的不情愿,却又不好立马收回请求,极力保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
“嫂嫂你想,我们的小姑子就在皇宫里做着皇后,此事,皇后是最在皇上跟前儿说得上话的人,嫂嫂不去问皇后,却绕着弯地央我去问皇妃。你是要让卫慕皇妃又去问皇后娘娘吗?”
有近前的人不问,却舍近求远,舍亲求疏,这样显然要得罪皇后不是……我才不去做这种替他人做嫁衣自己剪破手指的蠢事!
任大娘子干笑一声,道:“皇后娘娘虽是我们家的,可姑嫂终是隔着一层,不如你们打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不是?”
其实,哪里是隔了一层不便打听。任大娘子早去问过野利皇后了。结果,不但没问到,反被皇后一顿呛:“话说是袭爵袭长。可三弟的功劳如此大,皇上心爱他得很!一心想将野利家的爵位让他袭了去!这是为何?一切皆是论功行赏!你们整日不思忖如何报效大夏,却一心钻营荣华富贵,指望嗟来之食。这心里哪里装得有我们野利家族的荣耀!父亲若是还在,定被你们这起不思进取只妄图享受的气坏了!将来,大夏的江山迟早要败在你这样的蛀虫手里!”
任大娘子受了训,心中自是不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虽是长房,却是最没出息的。大夏尚武。二房的战功屡屡,封号横山大王。三房更不得了,战功显赫,封号天都大王。人家那功劳都是一刀一枪拿命拼出来的!只有大房,大爷野利仁荣不好习武,一心只舞文弄墨,整日捣鼓那什么番文字。关键时刻,管个屁用!
就在这紧要时刻,三房突然出了事儿,真是苍天有眼!
既然三房没了竞争力,长房便极有希望了。只是,她再是不敢去问皇后娘娘了。可是,任氏又按捺不住,便向卫慕氏开了口。
原本无心的卫慕氏,经任大娘子如此一提,反到起了心:对呀,三房出了事,我何不去过问过问呢?说不定皇上皇后一转念,将爵位给了我们二房也未可知啊……
想到此,便开口道:“嫂嫂此言说得极是。我们野利家,不管是谁袭了爵位,都是我们野利家的荣耀。明日我便去宫里看看我那妹子去!”
从任大娘子处出来,妺臧玉兰问道:“明日大娘子明日果真要进宫里去吗?”
卫慕氏不屑道:“去呀,为何不去?”
妺臧玉兰又道:“奴婢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奴婢想问,大娘子果真要去为大房求情吗?如今,三房出了事儿,自然便没有袭爵的机会了。如若大娘子去为大房求情,岂不意味着二房主动放弃袭爵?二爷立好赫赫战功,若论功劳,自然比大爷的功劳不知大好多倍。大爷弄的那些番文,不过是文治,而我大夏如今初得天下,更需要的是武治。奴婢认为,二房才应该袭爵!”
妺臧玉兰这一席话,真真儿地说到了卫慕氏的心坎儿上。没想到,这个丫头如此有见识,说的话如此让人信服。自此,便将妺臧玉兰当做了心腹。
“难为你这样想!不错,我家二爷靠着真刀真枪,立下数不清的汗马功劳,这可是拿命去换的!他大房的整日坐在屋里写几个字,便想骑到我们头上去,想都别想!”
妺臧玉兰见卫慕氏对她讲了真心话,忙跟进道:“既然如此,何不借卫慕皇妃有了皇嗣,向皇上进言,将爵位让二爷袭了去?!”
妺臧玉兰算过,这个时候,卫慕皇妃正好有了身孕。这是向皇上提要求的好机会。后妃与外戚的命运,可是息息相关的,这才是一荣俱荣。
谁知,卫慕氏一听妺臧玉兰的话,反倒一惊,道:“什么?我妹妹她有身孕了?”
呃……一不小心,又穿帮了……
妺臧玉兰忙道:“卫慕皇妃年轻康健,体富力强,正是生育的绝佳年纪,即便眼下没有身孕,那也是迟早的事儿!再说了,皇妃入宫不久,皇上还新鲜着,就算没有子嗣,也好说话不是?”
卫慕大娘子这才转脸喜道:“说得极是!明日,你便随我一起进宫。”
呃……按照前世的进程,这个时候,她应该被野利旺荣看上才是,然后是闹得鸡飞狗跳,再然后是被三房细封大娘子要去作使唤,最后才是被皇上看上……
咋才进野利府,该经历的都还没经历,便要见他了?步子是不是快了点儿……
不——对——呀!这一世,我是安了心要做土匪婆的!只等我打听到我哥的消息,便要去的!再说了,皇上不是打仗去了吗?我进了宫也不会碰到他不是……
哎,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