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旺荣转头怒目对妺臧玉兰吼道:“你敢笑我!”
“我哪里敢笑二爷!我是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我便看虹霓姐姐戴过这一对儿耳坠,想来,不是二爷送给虹霓姐姐的。也是哦,二爷是何样的人物,要送人东西,自然去外面买好的,怎么会拿大娘子的东西送人,对不对,二爷?”
不是二爷送的,那便是偷的啦……
以前,你不是大娘子的应唤丫头么?应唤丫头要侍候大娘子梳妆,要偷个耳坠什么的,还不易如反掌?
“对对对,我送人如何会拿大娘子的……不对!我如何会送人这些东西,我……”野利旺荣急得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看卫慕氏,又看看妺臧玉兰,在原地打起转转来。
“二爷,方才你承诺借给奴婢的一样东西,奴婢何时来取呢?”妺臧玉兰笑颜如花,看得野利旺荣心瓣乱颤。
“什么东西?”野利旺荣又抬手擦了擦嘴角。
“军纪板子!”卫慕大娘子大喊道。
……
驻荣院里,一切就绪。
看着院子中央那张长长的宽沿条凳,虹霓心惊胆寒。以前,她见过被打的小厮,叫得那个惨。今日,条凳旁边摆的,不是寻常的棍子,而是宽大结实的军纪板子。别说是打人,便是让她拿一拿,她都未必举得起来。
执行命令打板子的是个粗使婆子。先前婆子还有些下不得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毕竟在野利府里,用军纪板子打丫头的事,还是头一次,婆子到底还是怕打出事来。
坐在椅子里亲自监打的卫慕大娘子一声“没吃饭吗”,婆子登时长了力气,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狠下心打起来。
原来,这个婆子也是公报私仇。她有个女儿也在卫慕氏屋里听差。虹霓做卫慕氏的应唤丫头时,婆子母女特别是那婆子的女儿,没少受虹霓的白眼谩骂挑唆,心里早存下了恨。只是虹霓是府里的大丫头,她母女二人奈何不得。好在老天有眼,傲娇的虹霓终于落到了婆子手里,婆子还不使了浑身的解数替主子娘子“办差”?
野利旺荣见卫慕大娘子铁青的脸色,哪里还敢上前说情!早像乌龟似地缩到了屋里。觉是睡不着的,听着虹霓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叫声,不如起来喝茶。
唐兀氏见事情失败,虹霓被打,吓得心中好不担忧。她倒不是担忧虹霓被打坏,而是担忧虹霓扛不住打,一时脑子发晕,将她与虹霓蓄意陷害妺臧玉兰的事说出来。
倒是唐兀氏身边的另一个丫头锦月,见这阵仗,知道卫慕氏是来真的了,满心着急。
这锦月是个胆小的女孩儿,虹霓才到兰心院来做应唤的时候,她见虹霓时常与唐兀氏硬怼,怕唐兀氏发怒迁怒到别人身上,便出面做了些好人,因此,兰心院里,就她一人与虹霓还算相处得好些。
看着月光下黑沉沉的凳子和惨白的军纪板子,锦月悄悄拉唐兀氏的衣袖,哀求唐兀氏出面求情。见唐兀氏一脸冷漠,知道唐兀氏是指望不上的,便悄悄跑到老夫人屋里。
老夫人已然睡下了。老夫人的应唤丫头如意见锦月跪着不肯走,便出了个主意。
“不如这样,我随你走一趟,就说是老太太有话,叫不打了,如何?”
锦月看着如意身后老夫人黑咕隆咚的屋子,有些胆怯,弱声道:“行得通吗?”
“老太太向来仁慈,便若是换了她,也必然叫不发狠打的。今夜先哄得卫慕大娘子消停了,明日一早,我再向老太太禀明此事。”
“若是老太太……”
“老太太这里,由我一力承担。她若是要打要骂,我担着!”
“那岂不是又连累姐姐了?”锦月含泪道。
“唉,谁叫我们都是为奴的命呢!虹霓平日里是乖张了些,今日自然没有好果子吃。但愿她历过此劫,改了这性子,便是我积德了!”
锦月这才抹泪起身,跟着如意匆匆来到兰心院。
兰心院里,婆子已然打累了,板子徒有虚名地举起来,又落下去。虹霓已经不叫不喊了。
“如意姑娘来了。”有丫头喊。
卫慕氏一惊,忙站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果然见如意和锦月一起走来。
卫慕氏挤出一丝笑容,道:“哟,没想到连老祖宗都惊动了!”
如意提了风灯款步上前道:“卫慕大娘子,老祖宗没来。她是差了我过来,让我给大娘子传一句话儿。”
“哦……”
“请大娘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免得将人打坏了,坏了野利府的名声。宫里头,皇后娘娘还要管理后宫不是?皇后娘娘也一向是个爱好积善的人,若是娘屋里头传出不好的说法儿去,便不好了。”
不好的说法,自然是指毒打虹霓之事。
如意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颇像老太太平日里的语气,卫慕氏虽心中余恨未消,恨不得将虹霓打死方能解恨,可碍着老太太的情面,又顾虑着皇后娘娘的威势,这才悻悻道:“那便不打了吧。但是,这人却是留不得了!明日便叫她老子娘进来,将这贱货领出去!”
卫慕氏是要赶虹霓出府。
虹霓虽有不该,可卫慕氏也着实狠了些。妺臧玉兰只想着打她几板子,吓一吓她教训教训她也便罢了,不想却卫慕氏却如此狠得下心,将人打得皮开肉绽,还要立即赶人出府。好歹是在她身边服伺过好几年的人,她竟如此狠心。
妺臧玉兰不免心中戚戚。
妺臧玉兰劝道:“大娘子,虹霓做出这般肮脏事来,自然是千不该万不该的。可是,这样打个半死扔出去,一则被人诟病野利府待奴不善,二则,她若是出去死了,岂不是更坏了野利府特别是大娘子您的好名声?”
立于一旁一直不敢吭声的唐兀氏心里疯狂腹诽:你这凶残的胖婆娘,还有好名声?走出去不被口水淹死已然是好得很了……当年若不是我行事巧妙,怕早被你打死了……
卫慕氏的气已然顺了很多,她对妺臧玉兰道:“那依你看,我该如何?”
妺臧玉兰道:“大娘子便是要赶她出去,也等她养好伤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