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气，从妺臧玉兰背后升起。
她又看见，虹霓的头杵着的枕头上，赫然有着豌豆大小一粒红。
分明是血迹！
她轻轻扳起虹霓的脸——脸已经冷了，触在手上像一块割下来的牛肉。一缕暗红的血凝在嘴角。
……空气也变成暗红的，凝在周围……
“虹霓妹妹，今日感觉如何呀？”身后，传来一声娇唤。
妺臧玉兰一回头，唐兀氏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碗。
“虹霓……虹霓她……”妺臧玉兰只觉嗓子格外发干。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了指床上的虹霓。
啪！唐兀氏手中的碗掉在地上，地上登时淌开一片褐色的汤汁。
“虹霓，你怎么啦！虹霓！虹霓！”唐兀氏惊慌失措地大喊，捂住嘴连连后退。
妺臧玉兰前世见过生死，短暂地惊慌之后，迅即恢复过来。唐兀氏却是深门宅院里的女子，何时见过这般景象，自是惊吓不已。
妺臧玉兰忙扶住唐兀氏，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恐惧和悲痛，温言道：“小娘子莫要惊慌，虹霓只是睡过去了……”见唐兀氏瞪大眼睛不停地摇头，一幅慌乱惊吓的样子，又道：“我这就去请大夫来瞧瞧，小娘子莫怕……红儿！红儿！”妺臧玉兰对着门口大声喊。
红儿从外面跑进来，一张慌乱的小脸上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玉兰姐姐……”
“你疯到哪儿去了！为何不守着她！”妺臧怒吼。
“我……”
“快！你快来守着小娘子和虹霓，我去叫大夫……”妺臧玉兰说着便要站起来，却发觉双膝发软。她把住床边的小几，不料几上有水渍，她手一滑，身子一歪，额头磕在床沿上。“越发不像话了！弄脏了小几也不擦……”
妺臧玉兰顾不得理落红儿的疏懒。眼下当务之急，是去请大夫来救虹霓的命！！！
妺臧玉兰提起裙子往外跑，却被唐兀氏一把抓住。
“小娘子莫怕，红儿在这儿。我去请大夫来救虹霓，即刻便回！”
“哼哼！”两声冷笑。“你休想跑！”
唐兀氏的眼里，闪着两道异样的光。
“小娘子！我不是跑，我是去请大夫！或许虹霓她还有救……”妺臧玉兰极力挣脱唐兀氏。
唐兀氏的手如同一双钳子，钳得玉兰双臂生疼。“你不能走！眼下，得先将害死虹霓的凶手捉出来！”
“小娘子，救命要紧啊……”
唐兀氏并不理会玉兰，扯了嗓子对着门外喊：“来人呐！玉兰杀人啦！来人啦！妺臧玉兰杀人啦！”
锦月从外面跑进来，一看到里面的情形，登时哭了起来，她一步冲到虹霓床前，使劲摇晃虹霓的肩膀，嘴里喊着虹霓姐姐虹霓姐姐。
紧接着，又有几个丫头婆子跑进来，然后又进来两个小厮，卫慕氏半披着头发也匆匆进来。
“大娘子！玉兰杀死了虹霓！”唐兀氏如同见了救命稻草，冲到卫慕大娘子面前喊道。
妺臧玉兰急道：“不是我杀的！我也是刚刚回来才发现虹霓她……死了。”
“晦气！真真是晦气！”卫慕氏大喊道。“来人！速速将这不吉利的东西弄出去！！！”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
“不要啊，大娘子！或许虹霓还有救！”妺臧玉兰大喊。
唐兀氏恨恨道：“人都死硬了，还有何可救的！”
等等。
妺臧玉兰一个激灵。唐兀氏自进屋以来，并未靠近虹霓的床，更没有触摸过虹霓的身子，她如何知道人已然死硬了？难道她……
“你们都是聋子吗！没听见大娘子的吩咐吗？还不快将这晦气的东西弄走！”唐兀氏跺脚急喊。
“小娘子，虹霓姐姐好歹服伺你一场，救救她吧？”床边的锦月回转身，跪到地上磕头央求起来。她抬起头，期待的脸上淌满泪水。
唐兀氏抬起腿，一脚踢在锦月身上，骂道：“个小蹄子！你也来跟着起哄，看我如何收拾你！”
锦月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捂着腰嘤嘤哭起来。
“任大娘子来了！”外面有人喊。
闹哄哄的屋子里登时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门口。
任大娘子带着吴妈妈一干人等，气定神闲地走将进来。
“大嫂……”卫慕氏惊慌地喊道。“虹霓她……不知怎么突然便……”
“任大娘子！”唐兀氏高喊。哭腔从她嘴巴里迸出来。“任大娘子！你可要为我的虹霓做主啊！方才我来给虹霓送碗汤，不想正看见妺臧玉兰害死了我的虹霓！是我亲眼看见的！是她害死了虹霓！你是当家大娘子，你可要为我的虹霓作主哇……”
众人齐齐地看着任大娘子。
任大娘子抿了抿嘴角，款步走到虹霓床前，在离床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人死了。”任大娘子的嘴里，吐出三个字。
屋子里空气凝滞了。
“这如何了得！”任大娘子又道。
“大娘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今儿早晨玉兰还来告诉我，说是她好些了，不承想突然便……”卫慕氏语无伦次，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任大娘子嘴角一歪，道：“如此看来，虹霓这丫头死得有些蹊跷啊！”
好端端一个丫头，若不是你野利旺荣干的风流事，她会被打死？任大娘子心中越发畅快起来。我说如何今晨一起来便有喜鹊在枝头喳喳喳地叫，原来有这般好事！适才听得玉兰那丫头说虹霓怀了二房的种，已然叫人欢喜了！不想一眨眼，人又死了！看你野利旺荣还如何脱得了干系！
老天爷简直是太给力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卫慕氏还有些六神无主。
任大娘子清了清嗓子，环顾四周一眼，道：“人命大如天呐！既然死人了，这事，自然我便是作不得主了。”说罢，她看了卫慕氏一眼。
“大嫂……”卫慕氏可怜巴巴地喊道。
这会子装可怜！早些时候你不是挺横的嘛！自持有娘家撑腰，有作皇妃的妹妹护着，我没受你的憋屈。如今，你那不争气的男人作下这等肮脏事，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得你了！等死吧你两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