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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时终之沙

【5月9日清晨】

城市的空气之中有着一股湿润的气息,让人感觉起来很舒服。早上的阳光比较和蔼,没有过多的刺眼还有炎热,只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有些湿润的地面,大概是洒水车经过之后的痕迹,一直延续,到了阮薇薇的家中。

室内,窗帘还在紧拉着,阳光进不来,如果不刻意去看,便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客厅之中,在那柔软的沙发上面,两只身影依旧怀抱在一起。

这样的姿势,从昨晚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连续好几个小时。怎么会这么夸张,这样就一点都不累吗?大概只有阮薇薇和南铭两个人才能够体会到他们现在的这种情景,是有多么的难受,不是身体上面的难受,而是心里面的难过。

两个人明明心里现在都有对方,可是因为无奈,两个人没有办法在一起,一个寿命将终结,另一个即将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别人的手中还有自己的把柄。

阮薇薇知道这可能会是南铭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可是南铭却不知道阮薇薇就要嫁给陆辉。

两人相拥在一起一个晚上,薇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闭上了眼睛,眼角处还留着一些挥发干了的泪水,南铭则是一整晚都没有合眼,两只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似乎一个饱受过风霜之后的男子,在冬日的尽头被冰封过后刚刚归来。

不是他不累,是他不敢合眼,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所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他害怕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另一个原因,其实他也想要趁着这有限的时间多陪一下薇薇。说实话,实验他自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自己最后的一天。多抱她一会,也算给五年的恋情画上一个句号吧。

他用沉重的眼睛看了看窗帘的方向,背面的光芒越来越明显,南铭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轻轻起身,生怕惊醒了阮薇薇,他不是担心阮薇薇难过,他是担心薇薇醒了的话自己会舍不得离开。

将阮薇薇放在沙发上,让她躺下之后,南铭又轻轻推开门,离开了阮薇薇的家中。经过自己的车子前,他没有按下车的钥匙,反倒是朝着自己来的方向,步行回家。

这一路尽管漫长,可终归是自己一步步所踏下的,就让自己最后一次亲自走一回这条路吧。

而另一边,在薇薇的家中,就在南铭前脚刚离开的时候,躺在沙发上面的阮薇薇轻轻睁开自己的眼睛,沙发是背对着门的方向,她没有去看,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默默流下了一滴眼泪,只是因为平躺着,眼泪的流下的方向和之前的不一样,在她那稚嫩红润的脸庞之上,又多了一道眼泪经过的轨迹。

那一夜,她从来没有睡着过,静静趴在南铭的肩头,六年前的感觉一点都没有改变,她也毫不在意南铭身上被烟雾熏过的味道。她想要哭泣,却一直不敢出声,只是默默流泪,在南铭离开之后,她终归还是忍不住再次哭泣。女人是水做的,薇薇却是泪水做的。

【5月9日上午十一点钟】

这个时间点,阳光有些炎热,没有早上时候的湿润清晰感觉。走在路上的人,虽然穿着短袖,可是身上多少还是有些汗渍。而相比较而言,陆林企业的大厦之下,却总有着一股清凉的感觉,几乎耸入云间的高层将烈日给死死挡住。

红色的法拉利再次停靠在大厦前,掀起了一团热浪。阮薇薇今天换了一身打扮,她穿了一身黑色的T恤衫,配上了阔腿裤,看上去轻松舒适,提高了腰线,显得腿长,比较有气质。当其走到门口的时候,这次保安一下子就认出了此人是阮薇薇。没等阮薇薇完全靠近,保安竟直接低下头,口中还说道:“阮小姐,里面请。”

阮薇薇依旧没有理会此保安,还是直接走了进去,在电梯中按下了最高楼层的按钮。电梯抵达之后,薇薇直接朝着陆辉的办公室走进去。

和昨天一样,陆辉坐在办公桌上面,手中依旧在把玩着一件古物,只是和昨天的不一样罢了,昨天的那一件他失了兴趣之后,便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像他这种人,对什么感兴趣都是一时的兴起罢了,根本不存在什么长久之情。

离着办公室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陆辉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这个走路的频率他一听就知道是阮薇薇的。同时他也做好了阮薇薇进来之后的工作。

脚步声越来越重,很快抵达到了门前。

“唰!”薇薇推门进来。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陆辉坐在办公椅上面对进来的阮薇薇说道。

阮薇薇这次进来没有发脾气,她和昨天一样,走到办公桌前,回答陆辉:

“嗯。”

本以为这样陆辉就不会说什么,可是陆辉却说:“我很好奇,你们两个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用了一夜的时间。”

“陆辉你什么意思?”阮薇薇反问陆辉。

“我什么意思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我可不想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干净的关系。”

陆辉的话很是锋利,阮薇薇知道他这是胡搅蛮缠。

“信不信由你,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和南铭说过了,也没有告诉他父母现在在哪里。”

“这些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陆辉看着阮薇薇接着和她说:“你应该清楚你父亲公司现在的处境,不这样做的话,你是想要亲眼看着你父亲的公司倒闭吗?还是说,你还在为南铭那小子担心,怕我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在陆辉看来,阮薇薇现在就是自己掌中的一件玩物,自己可以想玩就玩,想扔掉就扔掉,但是别人玩过的玩物,自己也绝不会碰一下。

一听到陆辉要对南铭不利,阮薇薇一下子紧张起来:“陆辉,说到底这还是我们两家公司的事情,南铭那边我已经说清楚了,请你不要再去纠缠他。”

“唉!”陆辉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无奈,说:“没想到啊薇薇,你终究心里还是想着那个男人,原本我以为你说清楚了之后就不会再对他有任何的念头,可是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却会显得如此紧张。”

阮薇薇也说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为什么选择嫁给你,当中的理由你比谁都再清楚不过,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爱这个东西的,但是我求你,求你别再针对他。”

阮薇薇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

时间流逝过去,像是沙漏里面的沙子,沙子在往下流淌,可能就不会回来,只会一点点消失。

“叮铃!”

在这个节骨眼上面,阮薇薇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5月9日中午十二点,南铭实验室】

行走了大约三个小时的路程,南铭从阮薇薇家里一直走回了自己的实验室,一路上,他经过了城市之中的各种地方,将它们都重新看了一遍,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之后,他洗了一个澡,将之前身上的烟熏味道给冲洗干净,中午十二点了已经,再过十二个小时,就是自己七天寿命的终结,最后一次“时间沙漏”的实验,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是生是死都要看最后这一次实验了。

在告别了阮薇薇之后,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他知道那场大火一定就是陆辉放的,昨天的时候,他问阮薇薇的时候,阮薇薇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可是他也知道了薇薇的担忧,她是不想让自己出事。但是现在自己的父母还不知道在哪里,说不着急一定不是真的。

坐在实验台的面前,那早早就研制好了的“时间沙漏”就放在上面,被一团保护光所笼罩着。他要去触碰,可是心里却有所顾忌。在七天前就是这个样子,“时间沙漏”被研制好了之后,也是这样放置的,只不过当初实验失败了,拖着这被辐射的身体这度过了七天,见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不仅仅是这样,也弄清楚了当年的一些事情,和薇薇之间的关系,还有自己一年前失去的那段记忆。前面好久都没有搞清楚的事情,想不到在这短短的七天里面就全部搞清楚了,只可惜,生命流逝的痛苦,这种心情,一直在伴随着自己,七天的生命,要么画上一个句号,要么就是省略号等待后续。

南铭的手掌就要触碰到“时间沙漏”,将其拿下来,将自己的指纹录入进去。但是在即将接触到的时候,自己却又犹豫了。不行,他还是担心自己的父母。眼下能够帮助自己的只有阮薇薇了。

先不管阮薇薇能不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只希望凭着阮薇薇的能力在找到自己的父母之后能够替自己照顾他们,不管自己和阮薇薇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又或是什么关系,至少自己的父亲曾经用“时间沙漏”救过薇薇的性命。冲着这一点想必薇薇也会答应。

南铭拿起电话,拨通薇薇的手机号,等待着薇薇接听。

【5月9日,陆林企业】

“又是南铭打来的?”陆辉在听到薇薇的铃声之后对着阮薇薇说道。

“我真的已经和他说过了。”电话铃声还在持续,薇薇生怕陆辉再对南铭不利。

“阮薇薇你要清楚,为了两家公司的利益,我可是把我们两个的婚礼提前到了明天,为了大家都好,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说。”陆辉为了尽快得到阮薇薇,没有和阮薇薇商量,也不在乎那些什么世俗礼仪,直接将婚礼安排在了明天。甚至都不等到自己的父亲参加商业活动回来。

“先接电话!”陆辉对薇薇说。

阮薇薇按下接听键:“喂?”

紧接着,电话另一边传来了南铭的声音:“薇薇,是我。”

南铭接着说:“薇薇,我就要进行实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父母如果你找到他们的话请帮我照顾他们。”

薇薇还没有接着说话,南铭接着说:“其实...”南铭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阮薇薇说这些:“其实,我有想过,如果这次我实验成功了,不管有什么后果,我还是想要试着和你重新在一起,我们...”

南铭说到这里,陆辉的脸色明显不对,薇薇还没来得及看陆辉的脸色,她口中缓缓地对南铭说道:“南铭,我明天就要结婚了!”

“啊?”在阮薇薇说完之后,南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阮薇薇接着说:“记住了,没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好好活下去。”

薇薇说完之后,将电话就给挂掉了。

此时,她看着身边陆辉的脸色,陆辉满脸都是带着愤怒的表情。

陆辉一步步朝着阮薇薇的方向靠近,逼得阮薇薇一步步往后退。陆辉看着面前的阮薇薇,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知道,她的心里面永远都没有自己的位置,只有南铭一个人,自己得到的只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

“南铭?看起来他还是很在乎你的啊。”陆辉看着阮薇薇的眼睛对她说。

阮薇薇看着陆辉的样子,他的眼睛似乎在燃烧,他现在就像是一头野兽,似乎要将面前的自己给吞噬掉,他身体里面沉睡着的兽性很快就要将其丧失理智。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如果还在世界上,会成为我们两个之间的障碍,你说呢薇薇,嗯?”陆辉说。

这种口气,让阮薇薇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害怕,她内心隐隐感到了一种不安。

“你要干什么,你答应过我不告诉南铭他父母的下落,你就不会再针对他父母的。”薇薇对陆辉说。

陆辉接着说,还是带着狡诈的口气:“你放心,我说出的话不会收回去,他的父母现在怎么样我没有兴趣,但是当初我也说过,让南铭走着瞧,他还活着,我就永远不能心安!”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阮薇薇音量有些大。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放心,他不管怎么样都会死掉,要么不进行实验多活几个小时,要么进行实验再受一次辐射。”陆辉说。

“你究竟做了什么?”阮薇薇眼神中似乎看到了比深渊还要可怕的东西。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将‘高精漏斗’给南铭的事情吗?”

“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一年前因为南铭的失误身体受到辐射的事情,当时就是南铭的父亲用他未完成的实验品将你给救活的,之后‘高精漏斗’就一直放在你父亲手里面被你父亲收藏。”

“这是他们家欠你的,处于他父亲救过你一次,我才答应你不对他们两个动手,但是南铭的话,我只能说他活该,当初让你身体受到了辐射,如今,我只不过是用他当初对你的方式再对付一次他而已。”

“你到底干了什么?”阮薇薇表现的有些急切,忍不住又问了陆辉一遍。

只看着在自己的面前,陆辉得意的笑着,仿佛自己干了一件天衣无缝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前不久我早就知道南铭身体受到辐射的事情,这点你知道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前几天他将你约出去,我也知道他是为了和你借‘高精漏斗’,所以才会中途将你叫出来,目的就是吸引你的注意力,而这个时候我的人已经找到了‘高精漏斗’并且在上面稍微动了一点手脚。”

陆辉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对自己的行为充满了优越感一样,双眼中满满的都是得意。

“你不会是...”阮薇薇有些惊恐,有些担心南铭。

陆辉继续说:“你我都知道‘高精漏斗’的作用就是防止‘时间沙漏’里面的‘纳米金沙’发生辐射泄漏,起到一个保护作用,而我只是让它失去这个作用而已,当南铭在进行实验的时候,把自己指纹录入进去的时候,里面的辐射光线就会照射在他身上,就跟你一年前一模一样!”

“原来你刚才都是装的,你故意生气,你早就知道南铭进行实验一定会死!”阮薇薇是因为害怕还是担心,眼泪都已经流了出来。

“不给你演演戏,你又怎么能这么决绝的回拒南铭,让他伤心,他现在应该是痛苦欲绝的感受吧,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再过不久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用承受这份痛苦了。”

“不行,我要告诉南铭,我不会让他死的。”阮薇薇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要给南铭打电话。

陆辉直接上前,夺过薇薇的手机,重重摔在地上将其摔碎!之后阮薇薇转头就要离开,想要亲自去告诉南铭,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可是在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尝试将门给打开,但是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上了,她压根就出不去!

她转过头看着陆辉:“你!”

陆辉看着阮薇薇:“知道为什么今天保安没有拦你吗?进来了这里,你今天还想要出去吗?”

陆辉的话像是在风雪中又多了一阵狂风一样,让阮薇薇顿时感觉到了绝望,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奈。身子一下子没有了任何的力气,依靠着办公室那扇被锁上的门,她一步步滑到在地上,眼神中透露着绝望,眼泪早就不知道流了多少了,几乎已经干了,痛苦的样子,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帮助的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角落中,等待野兽咆哮一般的死亡吞噬!

【5月9号下午,南铭实验室】

在薇薇挂了电话之后,南铭说不上来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有想过是这样的一个结果,甚至都做好了怎么去说的准备,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知道了之后心情会是这个样子。

阮薇薇,这个曾经的恋人,说起来自己现在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人家的生活,她已经不是自己的女友了,她是别人的未婚妻,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他本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脆弱。曾经想好了自己一定要有活下去的勇气,可是到了这一刻,南铭却感觉像是天塌了一样。

不单单是这样,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薇薇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是她不喜欢的一个人,另外,自己的父母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这些事情堆积到一起,他发现,他真的很脆弱。

依靠着这种心情,南铭不知道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到实验室的楼下买了一袋子酒,没有任何的配菜,将它们摆放在实验室里面,对着瓶子开始猛灌自己。

那种被酒精和伤心事同时冲击的心灵,没有了任何的温度,他现在昏昏沉沉,脑子里面都是阮薇薇要嫁人时候的情景,他接受不了。

之前他知道薇薇要嫁人,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天真的他还想着等自己的实验成功了之后带着薇薇远走高飞。现在想想,还有实验的必要吗?父母不知道在哪里,自己唯一爱过的人就要嫁人。又有谁能理解现在的心情。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实验室里面到处都是空酒瓶子,南铭一个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外面的凉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吹在南铭的身上,酒醉之后的南铭身体仿佛感觉不到受到辐射的状况。只是因为喝的太多,他几乎爬不起来,刚想走几步,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在实验台上面,那个被保护光包裹着的“时间沙漏”在那上面一直闪着光,从来都没有停下过。

【翌日】

太阳光已经照进了实验室里面,照在了南铭的身上,恍惚之中,南铭从地上爬起来,闻着熟悉的地板味道。周围全部都是空酒瓶子,他记不清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又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

他只知道自己研制的“时间沙漏”已经成功了,只要将自己的指纹录入进去就能够达到人类延长寿命的目的。

实验台上面,“时间沙漏”发着闪光,周围还有保护光保护,防止里面的辐射性光线照射出来。里面的沙子充满了上下漏斗,这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流尽的沙漏,和人类寿命连接到一起,永远流不尽,生命永远不止。

沙漏是会循环的,是永恒的,只不过这个永恒却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环形!时间终结的沙子,在流不尽的同时,定然也会在一个新的节点重新开始!

南铭从洗漱间洗漱完了之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5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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