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持续了一天,痛苦一次又一次的被提起,直到最后一培土扬起,死者被真正的与人世隔离时,一切才结束。死者已入土为安,空留下生者独自承受活着的痛苦。
谢昭与沈家兄弟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马车平稳的驶到沈将军府,府前的街道人潮涌动,小铺子里飘来晚饭的香气,有说书人在茶馆讲到激动处连喷出的吐沫星子都顾不上擦一下,京城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样。也许在这些百姓的眼里,天下的战乱波及不到他们,在外有能打胜仗的将军,足智多谋的谋士,勇猛善战的将士,刚正不阿的文臣,贤明的君主。
她脑子里乱乱的,有些不满的情绪涌动,她想掀开车帘,大声的告诉那些安稳生活的百姓,沈将军死了,给他们一个太平盛世的沈将军死了!
正当谢昭胡思乱想时,马车稳稳的停下了,郑伯上前恭敬道:“少夫人,清河崔氏的两位姑娘说是少夫人的旧识,来看望姑娘的。”
谢昭下马车的动作一顿,眼前立马浮现了崔卿卿和崔婉婉的模样来,她们自幼相识,不过已许久未见。
谢昭都没有扶着沈明君送来的手下马车,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给了沈明君一个眼神,示意他和沈明棋先回府,然后便跑向沈将军府旁边停着的一辆精致的马车。
“卿卿,”谢昭还未跑到,便已先喊出了崔卿卿的名字。
马车中的人闻言便立马掀开了车帘,在仆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崔卿卿和崔婉婉皆身着素衣,如花般的脸上带着再见的惊喜。
“阿昭,”崔卿卿快步迎上前,拉住谢昭的手,“几日不见,你竟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她声音哽咽,她从未想到过她的阿昭会经历此种事情,也未想到庇护了大楚百年的沈家说倒就倒了。
两人小时候曾在一起读过书,且志趣相投,可惜后来谢崔两家关系因李家变得冷淡,所以两人已是许久未见。
谢昭见崔卿卿就要落泪,便急急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得空来看我?”
“今天是我小姨的生辰。”崔卿卿脸上带着些愧疚。
是了,崔卿卿的小姨是清河崔氏的嫡幼女崔满青,当年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之一,后来嫁给了李崇,适逢她的生日又是沈家两位忠贤的下葬之日,难免有些……
“阿昭,”崔卿卿见气氛有些怪异,便又连忙开口道:“小姨心里对沈家也是颇有愧疚,而且为这这件事,小姨和姨夫大吵了一架。”崔卿卿比谢昭还大一岁,个子也高出谢昭一头。
忽然吹来一阵微风,把谢昭因汗水而黏在额上的发吹起,她知道她与崔卿卿都长大了,懂得了家族利益纠缠,“你是你,崔姨是崔姨,李崇是李崇。”
“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的。”
崔卿卿一面说着一面拉过崔婉婉,面上带着一些复杂的表情,“阿昭,这是我妹妹婉婉。”
她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清亮,有些低。
“阿昭,既然你没有选择嫁去顾家,那么……我想要搏一搏,至于曾经有过的崔谢两家的姻缘之约,你看……婉婉如何?”
崔卿卿低着头,不敢去看谢昭的眼睛。风好像一瞬间就静止了,谢昭在她话音刚落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后薄唇微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崔卿卿,仿佛是不认识她一样。
“卿卿,难道过去你对我说的那些你爱慕哥哥的话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