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街上,月色如钩,影影绰绰斑驳的月光照耀着。镇内早已经宵禁,道路之上早没有了人影。偶尔可见一两盏微弱的灯光透过窗纸透射出来。寒风凛冽,呼啸的寒风卷起青石路上的几片枯叶,一片寂静萧瑟的景象。
道路上孤零零的徘徊着一个人影。在月光的照耀下,那长长的影子只属于一个不过七岁的稚子而已。只见他双手紧紧捧着一个已经冷硬的红薯,感知着早已没有的余温,孤独的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走着。消瘦的身体,因只穿了两件中衣而瑟瑟发抖。
那孩子许是实在冻得受不了了,恰巧遇到一家窗口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搓着手靠了过去。蹲在那户人家的窗台之下,紧了紧衣服,张开冻得发紫的嘴,咀嚼着两天都没吃完的红薯。
“吱啦!”
那户人家许是听到门外的响声,打开了门,左右环顾并未见到人,却晃眼看到了那可怜的孩子。
那中年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嘟囔道:“可怜的孩子。小猴儿,快进来吧。烤烤火。”
小猴儿连连道谢,摆手说道:“不,不用。谢谢钱叔。我就在这儿坐会儿,马上就走。”
“走?你上哪儿去?这么冷的天,你想冻死吗?快进来吧。烤烤火。”中年男子怜悯的说道。
小猴儿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低着头钻进了钱叔的家。
蹲坐在火堆旁,钱婶端来一碗热粥给小猴儿,柔声说道:“赶快吃吧!趁热。大壮已经睡下了,我和你钱叔明天还有事。你今晚就在这儿将就一晚。”
小猴儿接过热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一边道谢,一边稀里哗啦的喝着热粥。
钱叔和钱婶临走之际,在门框边看着火堆边盘坐着的小猴儿,钱婶怜悯的盯着他,叹息道:“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太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爹娘。那些该死的魔道妖人!”
钱叔拉了她一下,说道:“不要乱说!唉,有什么法子。你我这种家庭,养活大壮都困难,更不要说其他了,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钱婶想了想,咬着牙叹息一声。转身走了。钱叔摇摇头,也跟着进了屋。柴房里就剩下小猴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从小,小猴儿听力眼力就特别好,即使钱叔两人窃窃私语说的很小声,可小猴儿还是听得很清楚。他环顾四周,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钱叔一家的境况,再合适不过。
他知道,自己死皮赖脸就在这里,只会给人家带来非常大的负担。呆望着已经有些微弱的火堆,小猴儿将那半截红薯放在柴堆旁,紧了紧衣服,靠着柴堆沉沉睡去……
天刚刚蒙蒙亮,小猴儿就独自离开了钱叔的家。望了最后一眼青阳镇,他拖着瘦弱的身躯,离开了青阳镇。离开了这个生他养他七年的地方。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小猴儿已经疲惫不堪,饥渴难耐。他实在毫无力气再走下去,一屁股坐在地方,从胸口处掏出那唯一剩下的半截红薯,大口咬了两口。望着剩下不到一指长的红薯,小猴儿咽了咽口水,将剩下的红薯再度揣进胸口。
腹中不再空空如也。小猴儿也精神了很多。这才站起身来,看看周围,他竟然走到了青阳镇的后山山脚。
就在不远处,有几户人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夜幕悄然降临。看样子,小猴儿今晚只能在这里露宿了。走进这个小村落,村口有三个小孩儿正顽皮的在地上玩儿着石头。小猴儿无力的靠在一块大石头边,羡慕的望着那三个小孩儿。
要是自己爹娘还在,有一个温暖的家,有衣穿有饭吃,那该多好。不知不觉,小猴儿想起了两年前,父母还在的日子,一家人围坐在火堆前,母亲为他缝制衣服,父亲教他读书识字,不经意间,小猴儿竟然独自痴痴的笑出了声。
那三个小孩子听到小猴儿的笑声,以为小猴儿在笑话他们,为首稍大一点的孩子,跑到他跟前,指着小猴儿喊道:“你在笑话我们吗?”
小猴儿吓了一跳,双手撑在地上,不住的往后退。一脸惊慌的看着他们,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没笑话你们!”
“你就是在笑话我们,敢笑话我们,揍他。”大孩子率先冲上去,对小猴儿一阵拳打脚踢,两个偏小的孩子在老大的带领下,也是对小猴儿一阵殴打。
片刻以后。三个孩子解了气,才悻悻的离开了。
小猴儿强忍着身上的痛处,爬到不远处,捡起已经被那几个孩子踩坏的小半截红薯,眼圈红了。双手捧着已经被踩扁的红薯,眼泪像断了线一样不停的涌出来。他从未像今天这样,那么想哭。他蜷缩在石头边,将踩扁的红薯护在胸口,任凭眼泪划过脸颊……
“爹!娘!爹……娘……”小猴儿无声的啜泣着,口中默默呼喊着自己的爹娘。这一切,都是拜那些该死的魔道妖人所赐,让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温暖的家。失去了一切!总有一天,我要除尽天下妖魔!小猴儿默默发誓!
良久,小猴儿才慢慢地爬起来,离开了这可能是唯一的小村落,向山里走了。
夜已经很深了,唯一剩下的半截红薯,已经被小猴儿吃完。夜凉如水,小猴儿却没有找到一处落脚之地。深山之中,豺狼虎豹不少。小猴儿躲在枯草中,就那么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也许,他早就饿坏了。
睡梦中,也许是梦到了爹娘,他稚嫩的脏兮兮的小脸上,流露着笑容。可眼角处,却挂着泪花。
温暖的阳光再次洒在小猴儿脸上,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屋里。身上竟然盖着被子。很暖和!他坐起身来,环顾左右,这个屋子不大,很紧凑。一张床,一个衣柜,迈步走出卧室,客厅摆着一张桌子,两张木条凳。墙上有一把弓,一壶箭矢。
屋外传来咔嚓的声音,小猴儿转头,,一出门他看到了一个身穿皱褶粗布麻衣,头发略微花白的老者,正拿着斧头在劈柴。小猴儿知道,自己一定是被眼前这个老者所救。
他连忙跑过去跪在地上,叩头感谢:“多谢爷爷的救命之恩。”
“你是哪家孩子?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山里来了?荒山野岭的,不怕被豺狼叼走吗?”老者略带关切的问道。
“自从爹娘去世之后,我就没有家了。我五岁时爹娘就去世了,家也没了。独自流浪了两年,我实在走投无路,漫无目的,胡乱走进了山。”小猴儿平和的对老者说道。
老者追问道:“你爹娘怎么死的?”
“我们全村都死在了魔道妖人手里!爹娘把我藏在地窖中,只有我一个人幸免于难。”小猴儿愤恨的咬牙说道。
老者长叹一声,盯着小猴儿,喃喃道:“你就是两年前被血洗的青裕村遗孤?”
一夜之间,诺大一个村子,三百多号人,被血洗。这件事在整个青阳镇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随即,老者思索了一下,说道:“想不到当年的青裕村竟然还有遗孤存活下来。或许这边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我叫乔山,是个猎户。既然你无家可归,以后就和老头子搭个伴,这山里,虽然穷,但总不至于饿着你。不管你对那地主有多恨,你都要先活下来。”
“爷爷是好人。多谢爷爷收留。”小猴儿叩首拜谢。
漂泊两年,小猴儿总算跟着老者,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再不用风雨漂泊,无依无靠了。他又有了一个属于他的温暖的家。
就这样,白天乔山进山打猎,傍晚回来。小猴儿在家里帮忙,洗洗衣服,做饭。
随着时间的推移,待小猴儿身体渐渐恢复,乔山专门给小猴儿做了一副猎弓,带着他进山狩猎。有时家里的挑水砍柴也都让小猴儿做。有意的锻炼他的身体。训练他的臂力。
猎到野猪山猫,总把最好的都留给你小猴儿,可谓是待他视如己出。乔山是打心眼里喜欢小猴儿。
小猴儿也非常孝顺,给乔山端茶递水,洗衣做饭。晚上给乔山捶背洗脚,爷孙俩虽过得平淡,却都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