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回来！”老爷青筋暴涨，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我命令你回来！否则就滚出我家，永远别回头！”
夫人赶紧跑到儿子身边，“我的宝贝，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不能再像个小朋友一样动不动就乱发脾气了。接下来你父亲有要事宣布，你必须得留下来听听。”之后，又是一阵耐心的细语。
在夫人的劝导下，二少爷折了回来。
老爷坐下深吸一口气，宣布道：“我们夫妻二人打算送雪莉去新布鲁瑟姆城，让她就读于一座专门培养淑女的学校。”
少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谁来照顾她？”
“我计划先陪她两三年。”夫人说，“等雪莉对那儿熟悉了，我便回来。”
“我的小乖乖，”老乳娘轻柔地抚摸小姐的脑袋，“我这个老婆子以后再也不能伺候你了吗？”
“该歇歇啦，亲爱的老母亲，你把三个孩子照顾大不容易。我会为你提供充足的财物，让你安度晚年。鉴于你有个侄儿，因此我打算安排人送你回老家去。有人照应着，也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老妇人发出叹息，她一定希望侍奉男爵一家直到去世那一天，可自去年入冬以来，她的身体状况下降得厉害。
“您怎么放心把这么大的房子撂给三个男人啊，夫人。”老乳娘说，“况且两位少爷还都需要您，尤其是朱利安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您不在家盯着可怎么行。”
老爷开口道：“没人希望她离开，对于男人来说，多一个女人总比少一个强，但雪莉的未来更重要。我希望我的女儿长大后不比男人差。”
二少爷发出一声冷笑，“读点儿书就能跟男人平起平坐？”他满嘴轻蔑的语气，好像自己的母亲不在现场，“她们只要学会梳妆打扮、甜言蜜语，还有丰富的床上技巧就足够足够了。”
“你这狭隘的心胸既不像我，也不像你母亲。”父亲批评道，“仔细想想，你似乎没从我们夫妻二人身上继承任何好处，说得难听点儿，你身上压根儿就没半点儿好的地方。”
“老爷，”夫人即刻为儿子辩解，“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这孩子只是还没长大，您要跟他一般大小吗？”
“呵，新布鲁瑟姆——花之都、国际艺术之都，真是个不得了的地方。”二少爷酸溜溜地说，“您说过目前我们家经济十分拮据，那么打哪儿来的钱财让小妹到那么昂贵的地方去学习？”
“这份儿钱是朱利安挣出来的，他乐意为自己的小妹妹投资。行不行？行不行？！”
二少爷掩不住满脸妒意。“为何我要养一匹马的钱却出不起？”
“养马的费用日积月累下来十分昂贵，难道你有意愿成为一名骑士吗？”
二少爷没发话，他把父亲的宝剑举过头顶都费力，力气小得像个小女孩。
“我们家养了三匹，我的，你母亲的，还有一匹公用的，足够了。”
“我只要专属于我自己的马！大哥回来的时候，那匹马总是他在用。换作平日，你又为了彰显气度把它借给厚脸皮的村民用，近来你又让雪莉学习马术了，我很少有机会骑。你觉得整天躺在家里挺舒服的，我可受不了！”这个尖酸刻薄的小子似乎是在嘲笑父亲的残疾。
小姐把头抬起来一下后又迅速低下，每当二哥的话题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总是低着头摆弄什么东西，嘴边挂着不诚实的微笑。格伦不禁为她感到心疼，你怎么偏偏有个这么一个哥哥。
“朱利安可以在外地替我处理事务，你能吗？”老爷问。
“你从没给过我学习的机会。”
“你大哥跟我一起会见客人的时候，那个正在调戏黄花儿闺女的人，难道不是你么！整个府邸里都充斥着不堪入耳的声音！拜你所赐，我至今也没脸再邀那位朋友。”
“我又不知道你们提前回来了。”
“你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是个废物呢！”
“或许我们真该考虑给比尔提供一匹马了。”夫人说，“十六了，都应该娶个妻子回来了。”
“即使给他一匹马，”老爷说，“他也不会好好照顾它。”
“格伦能替我照顾它，”二少爷大声强调，“他就该干这种活儿！小小的一个家里，你养这么多下人，他们闲得腚都快抬不起来了！”
“好马是自己养出来的，而烂马我们家不需要。”老爷加重了语气，“你一个烂人就足够让我火大了，别再添一匹烂马来烦我。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为你提供马匹是不可能的，想必将来也不会。”
二少爷气急败坏地甩头离开，每一个台阶都被他踏出满盈着臭脾气的噪音。
“咱们家再添一匹马怎么了？”夫人说，“让你儿子心满意足就这么令你难受吗？！”
“只有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才有资格骑马佩剑，这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最重要的是我们每年就能收入一百五十枚金币，比同等级的贵族低一半，仅仅相当于富庶地区的乡绅。”
“把我们家装饰得漂漂亮亮的难道是在往你脸上抹灰吗？”没想到夫人也失态了，看样子她真的憋了很多不快的情绪。“我不要看其他贵妇人的嘲讽脸色！她们来这里参观后无一不是带着傲气走了，天知道她们在背后怎么说我。”
“女人家真是没有什么不能攀比的。”老爷摇着脑袋说。
“我真是命儿苦啊，”夫人难过地大哭起来，“别人的沙滩，我们的烂泥塘！全世界最差的一块儿地皮竟然是我丈夫的。”
老爷最瞧不得女人家哭泣了。“好了，好了，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虚荣心的。”
表演完后，夫人看了看楼上，然后一如既往地为不成体统的儿子辩解起来：“老爷啊，那孩子只是懂事儿晚些，您别老是训他。”
“不训他，难道我要夸奖他不成？”
“您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行了！”
老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严厉地说：“别这样跟一家之主讲话！再有这么一次，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家法是很严的！”
“你打我呀，你这炕头儿上的汉子！能耐再多也只会使在老婆孩子身上。除了不反抗你的我们外，你还弄得了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