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娇艳,绿草如茵。昏暗的天色生生为初夏的风景腿去了一层色彩,一阵狂风袭过,下起了大雨。
孟子云酒醒了,一纸休书下来,再不承认阮姨娘这个妾室,十多年的追随在这下着大雨的上午,变得那么廉价且可笑。
可怜阮姨娘这一走,连把伞也没人递给她。
苏柳眠被大夫人叫去了北院,柳眠知道大夫人迟早会找她谈话。
雨下的不小,一把油纸伞也不能挡住湿意,柳眠与茶衣绕道去了抄手游廊。
“今日这雨来得急,听说后园儿低洼些的地方都得趟水走过去了。”茶衣的声音在雨幕中不甚清晰,像是小声的念叨。
柳眠看了看游廊屋檐儿落下的水帘,有些走神,问话也没甚感情,“没人修缮吗?”
柳眠与茶衣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猛地瞧见了回廊转弯处的孟君少。
这孩子浑身都湿透了,他怔怔的坐在那里,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像是若有所觉,孟君少转眸看了过来,晦暗的眸子也有了色彩,“苏柳眠!”
“……”柳眠一愣,不明白孟君少要做什么。
孟君少站起身走到柳眠身前,问得突然,“你……是不是很希望我从孟家离开?”
额,柳眠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她确实不希望孟家以后靠着这个少年逆风翻盘。
孟君少的眼神很复杂,期待中染上了一抹失望,那美好的色泽黯淡了不少,“如你所愿,我是来和你辞别的。”说完,抬步离去。
孟君少就要与柳眠擦肩而过,柳眠叫住了他,“你要带着阮姨娘去哪里?”
“哪里也比这里强。”孟君少想潇洒离开,终究停下了步子,回眸瞧着柳眠,那眼神又变得很是复杂。
柳眠注意到孟君少秀气脸蛋儿上那一抹决绝,便知他对这孟府已经失望至极。阮姨娘在这孟府多年,却没落下人情来,走的孤独,走的心寒。这件事多少也叫孟君少有所成长。
“往西北去,好好发展。”柳眠为这孩子指明了一条出路。
西北?孟君少想了想便明了柳眠的意思,去参军,这一直是他的愿望。少年晦暗的眸子里似乎又燃起了火光。
柳眠站在原地微笑着瞧着他,孟君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顿了一下,又回过身来,“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话是对苏柳眠说的。柳眠听了,微微蹙起了眉,她怎么听着,觉出了一丝不对劲的情愫?
还不待她细想,另一道男声响起,“你既是要跟着那罪妇离开,又从这里犹豫什么?!”
柳眠回眸,是孟君年。
孟君年儒雅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冷漠,他冷冷的瞧着孟君少,亲口驱逐着他同父异母的庶弟。
孟君少皱起了眉头,变回了往日那个顽劣少年,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这次当真走的潇洒。
柳眠不再看孟君年,那张脸让她觉得恶心。她默默望着孟君少坚毅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微微叹了口气。
孟君年走了过来,一改方才的六亲不认,声音温和,“母亲还等着你,快随我走吧。”
柳眠不动声色的往茶衣身边靠了靠,远离了孟君年,“是。”
三人一路走着,孟君年偷瞄了柳眠几次,柳眠表现的都极是冷漠。
“孟君少总是欺负你,我想你很讨厌他,他走了也好,你不必害怕。”孟君年说的像是自己多么了解苏柳眠一样。
柳眠心里冷笑一声,比起孟君少,柳眠更讨厌的是孟君年。谦谦君子,表里不一,实为人渣。
柳眠与孟君年一同见了大夫人,大夫人同往常一样威严,找借口支开了孟君年。
一瞬间,略显潮湿阴冷的室内,只有大夫人的人与柳眠、茶衣。
大夫人没有给柳眠赐坐,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品着茶,像是忘记了柳眠的存在。
柳眠安静的站在那里,却不显得卑微,也像是忽略了闲坐的大夫人。
大夫人本想给柳眠一个下马威,见差不多了,才说到,“苏柳眠,我今日才知道,你才是这府上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大夫人不蠢,相反,她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她猜到柳眠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大夫人谬赞了。”柳眠垂眸一笑,答的温婉。
“……”闻言,大夫人这一口茶差点儿呛到,不爽的眯起了眸子,露出了凶狠的模样,“说说吧,为何要帮二夫人逼走阮姨娘母子?”
大夫人安插在暗处的人早就禀明了大夫人,昨日苏柳眠劝孟君少与阮姨娘一同离开孟家。大夫人很好奇,苏柳眠的动机是什么。
柳眠笑容不减,“夫人说是柳眠逼走阮姨娘母子的?柳眠怎么记得,是大老爷休了阮姨娘?”
大夫人见苏柳眠果真与往日不同了,竟然当面与她这般说话!
“你心里清楚。”大夫人眯着眼眸,心里有一丝危机感,苏柳眠的变化叫她觉出不妙。
柳眠走上前两步,慢慢站在了大夫人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夫人,她能听见屋子里所有人吸气的声音。
柳眠半弯下身来,轻声说道,“夫人,柳眠这是在帮二夫人吗?您不是也一直想要除掉阮姨娘母子……”
“放肆!”柳眠一靠近,大夫人没由来的有些恐慌,她故意拿出了平日里的严肃,实则在掩饰内心的慌乱。
柳眠“嘘”了一声,声音更小,“柳眠可没有大声说出来。”
大夫人细想一下柳眠的话,总觉得柳眠是在威胁她。
“好,你很好。”大夫人上下打量着柳眠,她之前真是看走了眼,怎么早没瞧出这么个人精。
大夫人管理了一下情绪,一改刚刚的狠厉,“今日雨大,你早些回去吧。”
“是。”柳眠答的恭敬,带着茶衣转身离去。
茶衣吓得冷汗直冒,她就说大夫人可能会试探苏姑娘,苏姑娘怎么还与大夫人杠起来了?
出了大夫人的屋子,茶衣支支吾吾的唤了句,“姑娘……”她真是怕了,姑娘这是要和孟家开撕了吗?
“大夫人看人准些,不必瞒着她。”柳眠懒得装作娇弱,她轻轻拍了拍茶衣的肩膀,“去吧,大夫人一定要问你昨日之事,不必露出破绽。”
唉,茶衣叹了一声,给柳眠行了一礼,这才又回到了大夫人那边,走之前大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意思便是有事要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