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倒在躺床上呼呼大睡的云太傅这时还不知道,离京半月有余的上官谨出事了。
押运军饷的官军在陇南道以北的深山中遭人埋伏,上官谨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五百多人的士兵全部命丧当场,极为惨烈。
天快亮时,云太傅做了一个梦。梦见上官谨浑身是血,站在远处死死盯着他,身后有个蒙面人正举刀向她砍去,吓得太傅当即大喊了一声:“小心!”
原来是个梦啊!他起身坐在床上,“咚咚”的心跳声,仿佛在屋子里回响,后脊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阴冷,鸡皮疙瘩顿起。
身上的外套已经被人脱下,鞋子规整在床前,几张银票被整齐码放在桌上,昨天喝了太多的酒,倒头就睡,昨晚房里有谁来过他根本不知道。
刚收拾完,门外敲门声有点急促,是杨柳,这丫头见他已经起床,急忙说道:“公子,丞相来了,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你!”
客厅里,上官云走来走去,本来皱巴巴的老脸再加上阴沉的气色,老头儿似乎比昨天又老了几岁。
“云太傅,出事了,马上跟老夫走。”
“相爷,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哎,慢点……”
上官云拉着他就往门外跑,匆忙上了马车,一路奔向皇宫。
“皇上要召见你,军饷被人劫了!”上官云在马车里说道。
没想到他这当爹首先担心的竟是军饷,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到了大明宫外,太子李恒已经到了,看见二人,急匆匆上前说道:“丞相,太傅,父皇正在等着二位呢!”
三人进了房内,老皇帝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挥手示意云太傅过去。
“皇上老伯,您的身体……”
“云逸啊,朕感觉时日无多了,军饷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
话还没说完,老皇帝就一阵咳嗽,呼吸困难。云逸立即将他扶起,催动内力,源源不断的炁通过大陵穴输送到老皇帝的命门经络。
他一直修炼纯阳之炁,内劲刚猛,活力充盈,是三十二炁门中最具生命力的功法,师姐南宫幽雨则是另一种纯阴之炁,阴柔内敛,温润如玉。
云逸的炁自愈能力极强,威力最猛,是天炁门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拥有纯阳体质的弟子,得到师父及师叔们的倾囊享受,并给予他厚望。
皇帝身子已经十分孱弱,全身经络大部分退化,能活到今天已是奇迹,这次云逸把自己的阳炁输入到他体内,激活剩余完好的经络,也能暂时为他续命一时。
上官云和李恒静静一旁紧张看着,看到皇帝一开始痛苦的表情慢慢舒展,苍白的脸上多了些暖意,这才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喜意。
云逸消耗了太多的炁,导致他满头大汗,这种用自己的炁给别人疗伤的方法十分费神。
“太傅,父皇他怎样了?”
“殿下,让皇上老伯好好休息休息吧!待陛下醒来告诉他,军饷的事情叫他别再操心了,我这就去办!”
云逸看了信的内容,大致意思是,军饷陇南道大岭山被劫,速援。
陇南道往北的大岭山地势复杂,那里是京城前往北境边城要塞“护唐关”最近的路。此次行军路线乃是绝密,押送军饷的士兵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一般的山贼根本没有能力劫饷,看来是有人密谋策划实施的。
回到太傅府,云逸对师姐和灵儿说道:“朝廷军饷出事了,陛下下旨要我去处理。”
南宫幽雨和苏灵儿相互看了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当即表示也要跟着去。
“好,明早出发!”
师姐武功高强,苏灵儿也不赖,虽是女流之辈,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多个帮手也好。
换上行走江湖的行头,师姐和灵儿也女扮男装,做这些主要是为了方便行事。出了京城,外面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当务之急首先要找到上官谨,也不知她现在是死是活,这也正是云逸最担心的。
三人快马加鞭,连夜赶路,终于在五天后到了陇南道陇南县大岭山附近。
当地衙门已经派人前往了,同时过来的还有大将军尉迟锋。
“来者何人?前面的路已经被封锁了,不得进入!”
三人被一衙门官差打扮的人拦下,厉声呵斥他们离开。
“这位官差大哥,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云逸和颜悦色问道,顺手将一散碎银两塞到他手中。
“我们三个是从外地来的,途径此地,为何官家会封锁官道?”
“哦,三位有所不知,七天前黑风峡发生了一起大案子,有亡命之徒截杀了官军,抢走了军饷,死了几百人!县太爷下令封锁现场!”官差道。
看来案发现场应该就在前面了,这时一队队人抬着担架从里面走了出来,云逸一看,都是押运军饷的士兵尸体,他们绝大多数衣服焦黑,满脸尘土,有的还断手断腿,四肢不全。
“小师弟,为何他们死状如此奇怪?”南宫幽雨问道。
“他们是被炸药炸死的!”
“炸药为何物?”师姐第一次听说,便问了师弟。
原来在大唐,此时还没有炸药,难怪师姐不知。苏灵儿也很好奇,担架从他们面前抬过去时,她闻到了一股味道。
“相公,他们身上有火雷石的味道。”
云逸仔细一闻,还真是有股硫磺味。难怪上官谨不是对手,敌人早早埋伏好,当官军路过黑风峡时,突然点燃炸药,将大部分人炸死,而后他们冲下来与剩余的士兵展开了厮杀,可怜上官谨寡不敌众,军饷就此被他们抢了去。
令他惊讶的是,密谋劫饷的人居然拥有制作火药的技术,真是不简单!
看着一具具抬过去的尸体,都是陌生的脸庞,他很紧张,不断地在祈祷,千万别让他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经过仔细辨认没有发现上官谨的尸体,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他愁眉苦脸,一旁的南宫幽雨和苏灵儿内心十分复杂,此刻自己深爱的男人正在担心另一个女人,多多少少心里不舒服。
这时一个熟悉的人纵马奔了过来,等他走近,原来是尉迟锋将军。
“云兄弟,皇上命我前来相助,怎么样,有什么线索?”
“大将军,你赶快派人以这里为中心,一百里的范围内搜寻上官将军下落,立刻马上!”云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担心上官谨。
他们已经没有叙旧的心情,随即展开搜索上官谨的行动中。
尉迟锋带来了五千兵马,昼夜兼程,临时驻扎在大岭山南面的墨友镇。
他们在镇上焦急等待着消息,就这样过去了两天,突然士兵跑了进来,说在山中一猎户家中发现了上官将军。
几人大喜,便立刻赶了过去。
上官谨静静躺在床上,还处在昏迷之中,猎户的儿媳妇正守在床头为她擦额头的汗水。
“老人家,你是在哪儿发现的她?”云逸朝老猎人问道。
“大概是七天前吧,我跟我儿子上山打猎,在山中一草堆里看见了她,见她当时还有气,就把她带了回来。”老猎人说道。
云逸检查了上官谨的脉搏,她没有死,只是身体十分虚弱,加上伤口感染,已经开始发烧,如果不尽快医治,恐怕性命难保。
“她伤口已经感染,要是有青霉素就好了!”云逸说道。
南宫幽雨和苏灵儿四目相对,不知他在说什么。
这时,灵儿从怀里取了一瓶药物,立即给上官谨服了下去,云逸发动纯阳之炁,催化药物在她体内迅速吸收,上官谨身上的伤口,有的已经化脓,他二话不说就把脓给吸了出来。
墨友镇上
三人轮流用内力帮助她疗伤,两天后,上官谨醒了。
总算是活过来了,几人也都松了一口气,看见云逸坐在身旁,睥睨四野的将军,居然流泪了,委屈的眼神楚楚可怜,令人心疼。
“乖,不哭啊,我们都来了!”云逸擦着她的眼泪,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安慰着上官谨。
眼下军饷的事情还一筹莫展,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劫匪血债血偿。
大唐民间几乎无人知道火药的事情,这玩意儿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通过对现场的勘察,确定是黑火药无疑。
其实这东西成分并不复杂,配方也耳熟能详:一硝二磺三木炭。唯一需要掌握的就是硝的提取,据云逸前世的记忆,古代火药传说是炼丹的道士发明的,虽然这里的大唐并不是前世的唐朝,却又有类似的文化民俗。
这次的劫匪能熟练使用火药,说明一定有人已经掌握了火药的特性和制作方法。
案发现场还有个问题,以上官谨的武功,不可能杀不了几个劫匪,除非劫匪武功高强到她也对付不了,但很快云逸否定了这个猜测。
如果劫匪武功比她高强,上官谨就不会活着了。若劫匪是为了掩盖踪迹,将死了的同伴也一起带走,就能解释为何现场找不到一具劫匪尸体。
五车白银,运送起来也相当费事,他想这批银子极有可能还在苍南县境内。从车辙印看,劫匪已经将军饷往南运了出去,随即命人追踪车辙痕迹。
很快追查的人传来消息,云逸飞快前去核实,发现装银两的大车被人遗弃在路边,而且还在车上发现了大块的石头。
“我靠,好心机,居然将押运车辆装上石头,掩人耳目!”
“云兄弟,这可怎么办,线索又没了!”
尉迟锋焦急地对着云逸说道。
“将军莫急,立刻派人查一下墨友镇周边有没有硫磺矿,或者有没有人出售硫磺。”
尉迟锋一介武夫,打仗是个好手,查案的事情就只能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