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砍，便砍。
北落长生全然没有一点礼数，不等程如玉再说一声开始，提剑一刀便砍了上去，动作与田宝牛之流如出一辙。
程如玉见此不由皱眉，这个动作他已经见了太多遍，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饱受期待的孩子身上。
他挥手拍去，如同之前一般，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北落长生握着的剑并没有弹开。
程如玉轻咦一声，暗自赞叹不愧是天生通脉，于是手上又加了半分力道，顺着剑刃打了个弯，连剑带人一块摔了出去。
北落长生的力道他已经见识到了，只要稍加锻炼便定然是一员晓勇，他现在要看看北落长生的悟性。
悟性，一直都是北落长生所缺乏的东西，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跟着他哥哥学习而已，哥哥教的怎么做，那便怎么做就是了。
既然哥哥说当刀砍，那就当刀砍就是了，而刀，正是北落长生一直很喜欢的武器，这么多年来唯一学会的一招半式，也就一个《大梁士卒见习刀法》罢。
既然只会这个，当然也就只能用这个，大梁一直以刀为国兵，一柄好刀一直是大梁士卒的身份象征，这个《大梁士卒见习刀法》，说是见习，实则就是将刀的上劈、斜劈横劈三中劈法充分展现组合起来，训练意义大于实战。
但北落长生就是拿来用来实战了，剑劈下立刻被弹开，若是弹的高了便上劈，弹的矮了就斜劈，弹的远了就跨上两步来一击横劈。
在北落长生那无处安放的怪力肆意的时候，他便会拿把刀就着《大梁士卒见习刀法》乱劈一气解乏，柳无刀见此干脆让他砍树劈柴。
砍树练横劈，断枝练斜劈，劈柴练上劈，三年来坪山湖边城老百姓是几乎没动手劈过一块柴，全给北落长生一个人打发时间劈掉了，这三个动作他自然是练得纯熟无比，无论是剑被程如玉打到什么地方，总是能无比顺手的接上一劈。
因为顺手，所以自然是极快的，北落长生力气又大，一时间满耳皆是叮叮当当之声，柳无刀听着都觉得手疼。
不同于漂亮少年的三剑得通过，北落长生足足劈了程如玉三百七十六刀，程如玉才逮着机会说他通过了，饶是程如玉这般地阶三品的人物，都被砍的有点发懵。
“妙不可言，妙不可言。”程如玉几乎是夺过剑一般的拿回了白虹，噌的一声收回剑鞘再不想拔出。
未等他再赞叹两句北落长生，北落长生已经大喊到：“哥！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就快，就快。”熊炜山揉了揉北落长生的扎人碎发，早在北落长生狂砍三百六十七刀的时候，那只硕大的山猪已经被几人合力弄去了后厨，现在后厨已经渐渐冒起了炊烟，估摸着再有一时片刻便能上桌了。
柳无刀走了两步来到程如玉身前问道：“程大人，不知对舍弟如何评价？”
“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刀法，真是叫人惊喜万分，我十分期待他在摘星大比的表现。”程如玉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先生，我们可否在这坪山湖逗留几日再去报道，您看我怎么说也是这儿唯一一个教习，舍弟还在军中做役……”柳无刀小心问道。
“不必这么麻烦，这些琐碎的事情长门自然都会帮你们安排好的。”程如玉看到柳无刀眼中的犹豫之色，心中一惊，问道，“还是说你不想，亦或是不敢和我一起走？”
柳无刀自嘲一笑，自己虽然聪明，但终究是不善于演戏，干脆老实回答道：“是不敢，大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程如玉问道。
柳无刀略一犹豫，回答道：“我听说在大梁的镇安娘娘死了。”
“继续。”程如玉面无表情。
柳无刀咬咬牙，干脆一次性全部挑清楚：“七年前镇安娘娘带着年仅七岁的三皇子远去大梁做国使，谁都知道是因为大皇子的狠辣手段叫三皇子活不下去。
如今两国眼下又要打起来了，镇安娘娘就是敬猴被杀的鸡，而三皇子则是跑的那一只，大梁每年都会和坪山湖有几次摩擦，今年却到现在都没有打过一次。
熊将军每天站在城墙上头发都愁白了不少，他们却是一圈又一圈的在草原上冲寨子，除非是他们大梁不发军晌了，否则就是在找什么人。”
“就这些？”程如玉看柳无刀停了下来，问道。
柳无刀犹豫了一下，似是有点害羞：“而且那个谁也太漂亮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柳无刀没有抬头看程如玉，本来他是打算说完以后盯着程如玉的眼睛对峙的，但是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太羞人，他一个十五岁的薄脸皮少年只觉得脸上发烫。
“因为长的漂亮吗？哈哈哈哈哈。”程如玉突然笑了起来，完全忽视了柳无刀前面的一通分析。
“不错，你说的都不错，但是如果你还想让你的弟弟入长门，你们只能跟着我走。”程如玉颇具深意的看着柳无刀。
“我不知道你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先生为什么要了解这些事了解的这么详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这就是入长门的最后机会，本来坪山湖就是战乱颇多的小边城，根本就不在谭生招里。”
他顿了顿，因为他觉得接下来说的话或许过于直白，以至于残忍了些：
“如果不是因为三皇子，我根本不会过来，也不至于饿到现在，而你如果不和我一块走，待你到了京城我也只好装作不认得你，你们兄弟又不是京城人，可没有参加摘星大比的资格。”
柳无刀愣了，他扭头看了看正在熊炜山怀里撒泼的北落长生，又看了看目视远方的程如玉，不知作何抉择。
熊炜山一早就发现了柳无刀和程如玉窃窃私谈着什么，他心里十分了解柳无刀，知道这一定是个未来做大事的孩子，于是只是抱着逗弄着北落长生，让柳无刀好做自己的事情，要不然北落长生非得一直抱着柳无刀的大腿不可。
“慢慢想吧，吃完饭再告诉我，我都闻着饭菜香味了。”程如玉拍了拍纠结万分的柳无刀，揉着肚子向熊炜山走去。
他最后那一句话说的格外大声，北落长生听到后立刻应和道：“吃饭吃饭！饿死了！”
对于这个同他一样惦记着吃的陌生厉害男人，北落长生总是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亲切。
“好好好，吃饭吃饭，吃红烧猪蹄髈咯。”熊炜山一手拉着北落长生，另一手示意程如玉和他走，回头看了一眼柳无刀。
柳无刀正望着南边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