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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anctasimplicitas!(啊,神圣的纯朴!)人们生活在何种奇异的简单化和伪造中!如果人们先对这神奇的事使用一下眼睛,人们最终就不会感到惊异!我们如何把我们周围的一切东西明亮地、自由地、容易地和简单地加以制作!我们如何知道给我们的诸感官以一个对一切肤浅的东西的通行证,给我们的思想以一个对任意的恶作剧和错误结论的神一般的渴望!——我们如何从一开始就理解到保持我们的无知,以便享受一种几乎不可理解的自由、不假思索、不慎重,生命的热情和愉快,以便享受生命!而只有在这个现在牢固的和非常坚固的无知基础上,迄今可以出现科学,出现基于一个强大得多的意志之上的求知的意志,这个强大得多的意志是求非知识的意志,求不确定的东西的意志,求非真的东西的意志!不是作为它的对立,而是——作为它的精致化!在这里和在别的地方一样,连语言也不想超出自己的粗笨,并继续去谈到诸对立,在这些对立处只有程度和各种等级的精心安排。根深蒂固的道德的伪善现在属于我们的难以克服的"肉与血",它也想在我们求知者本身的嘴中转动一些话。在这里和在那里,我们理解这情况,并且对如下的情况而发笑:何以恰恰还有最好的科学想把我们最好地固定在这个简单化的、完全人为的、相当地想象的、相当地伪造的世界中,何以它非自愿地-愿意地热爱错误,因为它作为有生气的东西应该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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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如此快乐的入门后,一句严肃的话都不希望被漏听,这句话诉诸最严肃的人。你们哲学家和认识的朋友,你们要小心,你们要提防做牺牲品!提防"为了真理"而受苦!甚至提防你们自己的辩护!这些东西使你们的良心的一切纯洁无邪产生堕落,并使纯粹的中立地位产生堕落,使你们顽固地对待异议和愤怒的人,使人愚笨、动物化和残忍化,如果你们在与危险、诽谤、怀疑、驱逐和更粗暴的敌视态度的后果的斗争中最终竟作为真理的捍卫者在人间充分表演,似乎"真理"是一个如此善良和笨拙的人,以至于它必须有捍卫者!而且恰恰你们,你们这些带有最可悲的形象的骑士,游手好闲的先生和精神的蜘蛛网编织者先生!最终你们足够好地知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决于是否恰恰你们保持正当合理,最终你们也知道迄今还没有哲学家曾保持正当合理,并知道在任何小的问号中(这是你们对你们的最接近的话和心爱的学说,有时对你们本身所打的小问号)比起诉人和法庭面前的一切庄严的表情和王牌可以有更值得赞美的真实性!还不如退到边上去!躲避到隐蔽处!你们有你们的假面具和计策,以至于人们会把你们混淆!或者有一点害怕!你们不要忘记了花园,带有金黄色的格状结构的花园!你们有在你们周围的人,他们如同一个花园——或者如同水上的音乐,在黄昏时刻,白天已经成为回忆;你们选择良好的孤独,自由的任性的轻松的孤独,它也给你们一个权利,自身还良好地维持在某一种感觉中!不能用公开的力量所实行的任何长期的战争显得多么恶毒、多么狡猾、多么恶劣!一种长期的畏惧,对敌人,对可能的敌人的长期的虎视眈眈。显得多么有人身的性质!社会的这些被驱逐者,这些长期受迫害者,糟糕地被追捕者——还有被迫隐居者,斯宾诺莎或布鲁诺——最终总是成为(而且在最精神性的骗人的把戏下,也许他们本人也不知道这一点)狡猾的复仇狂者和毒药配制者(人们松动了一下斯宾诺莎的伦理学和神学的基础)——完全不谈道德愤慨之笨拙,它在一位哲学家那里是如下情况的不会有误的标志,即哲学的幽默离开了他。哲学家的殉难,他的"为真理而牺牲",迫使鼓动家和演员在他之中所安插的东西暴露出来,而且如果人们迄今只用一种有高超技巧的好奇心去观看他。那么,就有些哲学家而言,危险的愿望可以是很可理解的,即对他也在他的蜕化中去看待(蜕化成"殉教者",蜕化成舞台和看台上的爱吵闹者)。以一个这样的愿望,人们必定清楚地意识到人们对此在任何情况下将会看到什么——只不过一场羊人戏,只不过一场收场的滑稽剧,只不过持续地证明了长期的实际上的悲剧终结了,预先假定任何哲学在诞生时是长期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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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选出的人本能地追求他的城堡和秘密,在这里他摆脱人群,摆脱许多人和绝大多数的人,在这里他可以忘掉"人"这个规则,作为人的例外——有一种情况是除外的,即他由一个还更强大的本能直接地推向这规则。作为在重大的和例外的意义上的认识者。谁不在与人的交往中有时面对厌恶、厌烦、同情、阴沉、孤独发出绿的和灰的等必要的一切色彩,那么,他肯定不是具有较高的趣味的人;但是如果他并非自愿地把所有这些负荷和不快乐情绪加于自身,他永远避开这些东西,并如我所说的,总是寂静地和自豪地隐蔽在他的城堡中,那么,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即他并非是为了认识而被造出来的,而被预先决定的。因为作为这样的人,他必定有一天会对自己说:"魔鬼取走我的良好的趣味!但是规则比例外更有趣,比我,例外!"而且,他会向下去。首先,"向里面"去。平均的人的长期而认真的学习,为此目的许多伪装,自我克服,亲密,坏的交往——除了与他那一类人的交往外,任何交往是坏的交往——这些构成了任何哲学家的生活史的一个必要的部分,也许最不愉快的、最丑恶的、最充满失望的部分。但如果他有幸充当认识的幸运儿。那么,他就会遇到他的任务的实际的缩减者和减轻者——我指的是所谓的犬儒学派的人,他们简单地承认动物、卑劣的言行,在他们中的"规则",同时他们还有那种程度的精神性和想望,以便在证人们面前必须谈到自己和他们那一类人——有时他们甚至在书本中滚动如同滚动在他们自己的粪堆上。犬儒主义是通常的灵魂借以轻触被称为诚实的东西的惟一的形式:较高级的人在任何较粗糙的和较细致的犬儒主义那里必须放开自己的耳朵,并且当恰恰在他面前开玩笑者无羞耻地成为正当合理或者科学上的萨蒂尔在大声地说话时,他希望自己每次都是幸运的。甚至有一些情况:厌恶被掺入到着魔中,即,借助于自然的脾性。天才受制于这样一个不得体的公山羊和猿猴,就像在阿贝·伽里阿尼(AbbéGaliani)那里一样,他是他那个世纪的最深刻的、目光最锐利的并且也许是最肮脏的人——他比伏尔泰深刻得多,因此也更沉默得多。更经常地发生的是:像所指点的那样,科学的头脑被置于猿猴的躯体上,精致的例外的理智被置于一个卑鄙的灵魂上——在医生们和道德生理学家们中间尤其不是罕见的事情。而且,凡是一个人无愤慨地、善良地谈到人,作为带有两种需要的腹部和带有一种需要的头脑之处,凡是到处有人总是只看到、寻找和想看到饥饿及情欲和虚荣之处,似乎这是人的行动的真正的和惟一的动机。简言之,凡是人们"很坏地"谈到人之处——甚至不糟糕地谈——那么,认识的爱好者应该精细地和努力地注意听,他应该一般地在无愤慨地被说的地方有他的双耳。因为愤慨的人,而且那种总是用他自己的牙齿撕碎和咬碎他自身(或者撕碎和咬碎世界,或上帝,或社会)的人,从道德上来说,虽然可以比嘲笑的和自我满足的萨蒂尔站得更高,但在任何其他的意义上,他是更普通的、更无关紧要的、更无教育意义的情况。而且,没有人像愤慨者那样说如此多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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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理解是很难的,尤其当人们单纯地在一些以另外的方式思考和生活的人中间gangasrotogati式地思考和生活,这些人kurmagati式地思考和生活,或在最好的情况下,"按照青蛙的步法"mandeikagati式地思考和生活——我正在做一切,以便自身很难被理解?——人们已经应该衷心感谢力求解释这一些精致性的良好的意志。但是,就"好朋友"来说,他们总是太悠闲,并且恰恰作为朋友相信有权利要求悠闲,那么,从一开始就给予他们误解的一个活动领域和游戏场,人们做得就很好,那么,人们还能够发笑,或者,能够把它们完全取消,这些好朋友——也能够对他们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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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种语言向另一种语言的翻译中最糟糕的是其风格的节奏(tempo),其风格在人种的性质中有它的根基,从生理学上说,在人种的"新陈代谢"的平均节奏中更有它的根基。有许多所谓的翻译,它们几乎是伪造,作为对原文的非自愿的粗俗化,仅因为原文的勇敢的和活跃的节奏不能同时被翻译出来,此节奏跳过和排除了在事物中和话语中一切危险的东西。德国人几乎是不能胜任在其语言中的快节奏。因此,像人们可以合理地得出结论那样,也不能胜任自由思想家的思想中的许多最欢乐的和最大胆的色彩。正像丑角和萨蒂尔在躯体和良心方面对他来说是陌生的那样,亚里斯多芬和彼特洛尼乌斯(petrorius)对他来说是不可翻译的。一切庄重的东西、难流动的东西、庄重粗笨的东西,风格之一切慢性的和无聊的种类,在德国人那里以非常丰富的多样性而得到发展——请人们原谅我列举这样的事实:甚至歌德的散文,在其拘谨和纤巧的混合中,并不构成例外,作为它所从属的"旧的良好的时代"的镜像,作为德国的趣味的表达,其时还有"德国的趣味",这是洛可可的趣味,是moribusetartibus(风格与艺术)。莱辛构成一个例外,由于他的演员的本性,这本性理解许多东西,也在许多东西中理解了自己。他并非无理由地是巴伊莱(Bayle)的译者,并喜欢逃入到接近狄德罗和伏尔泰,还更愿意逃入罗马的喜剧作家中去:莱辛也在节奏中热爱自由精神,从德国出逃。但是,德国的语言——即使本身在莱辛的散文中——如何能够模仿马基雅弗利的节奏,后者在他的原则上让人呼吸佛罗伦萨的干燥的良好的空气,并不得不推出在一个不受约束的Allegrissimo(兴高采烈)中的最严肃的事情:也许并非没有一种恶意的杂耍艺人的感觉,他冒险于何种的对立——思想,长久的、很难的、艰涩的、危险的,而且快速的和最好的最任性的情绪的节奏。最后,谁甚至会敢于去作彼特洛尼乌斯的德文翻译,谁就多于任何一位迄今伟大的音乐家,快节奏的大师,在发明、突然产生的思想、话语等方面。当人们像他那样有风的脚、喘息和呼吸,风的使人解放的嘲弄,后者使一切东西运转从而使一切东西健康时,最终多么取决于病态的和糟糕的世界之一切的泥潭,也取决于"旧的世界"的一切的泥潭!而说到亚里斯多芬,那位焕发光彩的、完美的天才,为了他的缘故,人们原谅了当时存在的全部希腊文化,只要人们深刻地理解到那时的一切东西需要原谅,需要焕发光彩。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让我较之那个幸运地保持的小动作(petitfait)更多地梦见柏拉图的隐秘和斯芬克斯的本性,人们在他的死亡之床的枕头下没有发现《圣经》,没有发现任何埃及的东西,毕达哥拉斯的东西,柏拉图的东西,而是发现了亚里斯多芬。一个柏拉图是如何经受生活的——他对之否定的那种希腊生活——没有一个亚里斯多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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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独立,这是极少数人的事情——它是强者的一个特权。谁尝试这样做,还带着最好的权利,但又不必须这样做,谁就以此证明了:他很可能不仅强大,而且其大胆已到了放纵地步。他进入了一个迷宫,他使生命本身已经导致的许多危险增长千倍,这些危险中并非最小的危险是:没有人用眼睛看到他如何和在何处迷路,变得孤独,并且一块一块地被良心的半人半牛的怪物所撕碎。假定这样一个人毁灭,那么,这种情况之发生是出于人们的理解,他们对此既无感觉,也无同情——而他不再能够返回!他也不再能够返回到人们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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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最深刻的洞察必定——而且应该——听起来像是愚蠢,在某些情况下听起来像是罪行,如果这洞察未经允许就进入了并非为这洞察而成长和被预先规定的人的耳朵里。非秘传的东西和秘传的东西,像人们从前在哲学家中所区分的,在印度人那里,如同在希腊人、波斯人和穆斯林那里。简言之,凡是人们相信一个等级秩序,而不相信平等和相同的权利之处——不仅仅靠如下的方式彼此对照,即,未受秘传的人站在外面。并从外面而不从里面进行看、评价、衡量、判断,更基本的东西是,他从下向上看事物——秘传的人却从上向下看事物!有灵魂的一些高度,由此出发来看,甚至悲剧不再悲剧性地发挥作用;而且,如果世界上的一切痛苦合在一起来看,谁会敢于决定:关注于此的目光是否必然将恰恰诱向和强迫导向同情,并如此地诱向和导向加倍的痛苦?……那种对较高种类的人来说为食物或提神的饮品而服务的东西,对很不相同的和较低下的种类的人来说几乎必定是毒药。常人的德行也许在一位哲学家那里会意味着罪恶和弱点;下述的情况也有可能,即一个高度发展的人。假定他蜕化并毁灭,惟借此他获得了一些特性,为此缘故人们必须把在他所堕落于其中的低等的世界中的他现在又当作一个神圣者加以崇敬。现在有一些书,它们对心灵和健康具有相反的价值,这要视低等的心灵、较卑劣的生命力还是高等的心灵较强有力的生命力如何使用它们而定。在第一种情况中,这是危险的、扰乱性的和瓦解性的书籍,在另一种情况中,是先驱的呼唤,这种呼唤把最勇敢者召唤到他们的勇敢中。全世界流行的书总是散发臭味的书,小人们的嗅觉就粘在这样的书上。民众吃与喝之处,甚至民众在尊敬之处,通常就发出恶臭。如果人们想呼吸纯洁的空气,人们就不应该进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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