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奇·拉晴格尔闭上了眼睛，试图无视慢慢变得难以忍受的饥饿。他知道在寒冷的通道口睡觉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至少，在这里不太可能再遭遇拥有这个站的家庭成员们的故意踢绊。
他们厌恶乞丐们在属于他们的站内出没。这会让站看起来更加破败和肮脏，事实上这里早就如此，但他们可不这么认为。要是把他抛弃在这里的雇佣军队能还清欠霍奇的钱，霍奇早就离开了。而不是被迫在这儿向过路的陌生人们乞讨。这些陌生人大多对他视而不见甚至是叫他滚开。当他正试图判断出站内的哪一部分可能会有最多的人流量，以便移动到那里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努力睁大眼睛，看到迎面向他走来的是一位个子高挑、身材苗条的女人，身穿一件灰色的工作服套装，蹬着一双红色靴子。有着一头银色的短发，手上还带着豹皮的手套。他注意到女人有一把手枪，被掩藏在衣服套装上的皮套里。
在离他大约一米远的地方她停了下来，说：“看来你需要帮助。”
霍奇清了清嗓子说：“我，啊，已经24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了，所以如果你能抽出几个站点积分……”当他说话时，他猛然意识到自从被丢在这个站点后，他就没有洗过澡，身上的臭味也许会令她感到不适。
“我可以做的远不止这些。我的船刚靠岸，我得在站点管理局处理一些事情，但几分钟后就能回来。你跟我去我的船上，我给你一顿热饭。怎么样？”
“那真是太好了。我会在这儿等着直到你回来的。”
她快速点头，继续向前走。
他记不清女人离开了多久，但女人确实回来了。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虚弱。这真是一段屈辱的经历。当他们顺利登上女人的船时，她直接把他带到了厨房，并叫他坐在小桌旁。她拿出两份脱水餐，忙着准备起来。几分钟内他们两人都吃上了饭。霍奇克制着不狼吞虎咽，然而食物的味道真是太妙了！
饱餐之后，他又喝了一杯水，靠在椅背上说：“非常感谢，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笑了。“不客气，我叫萨拉。”接着又喝了一口水，霍奇仔细看了一眼她手背上的纹身。那是一位天使，翅膀伸展着。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纹身。
“原谅我这么说，但你看起来好像也很久没睡觉了，”她说。
“嗯，在这个站里，没有多少地方是可以供人睡觉而不被踩、踢或吼的，所以不管我在什么情况下睡着，都不能睡得长，也不是很舒服。我，啊，我猜你现在想让我离开了，是吗？”
“不一定。这取决于你是否愿意接受某些条件。我现在还不急着离开这个站点。我会为你准备一个空房间让你睡一晚。你可以洗个澡，洗衣服，睡在舒适的床上，条件是你的屋子必须被反锁。我不会冒险让你在我睡着的时候操纵船的。明早，我会给你开门，提供早餐，之后你就该离开了，好吗？”
霍奇语塞了几秒。她的提议慷慨至极。“哦，当然，是的。如果我是你，我会坚持采取同样的预防措施。”
她笑了。“好！“跟我来。”她把他带到一个显然没有在用的屋子内。屋子很小，但有自己的卫生设施，包括淋浴器。她指着门旁边的一把椅子。“把衣服放在椅子上，我会在你洗澡的时候把它们带去洗衣店，第二天早上你就可以把它们拿回来。”他再次感谢她，当她把移门关上门时，他听到了锁的声音。他站在那里，盯着门看了几秒钟，想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幸运，然后开始脱衣服。谢天谢地，在他离开她的船之前，她愿意帮他洗衣服。虽然洗个热水澡足以让他感觉很棒，但他也不愿意在洗完之后穿上自己那难闻的衣服。
水很热，感觉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妙。他对自己长时间的使用感到有些内疚，最后还是把淋浴头关掉了。当他被吹干后，他走到小屋里，发现衣已经被拿走了。光着身子坐着是没有意义的，他确实太累了，于是他爬上单人床，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发现衣服整齐地堆放在椅子上，衣服的上面是一张纸条。
穿好衣服就来厨房这里吧。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他听从了便条的指示，发现那里不仅有早餐等着他，而且还正热乎着。刚坐下来呷了一口咖啡，萨拉就从看似是飞船甲板的方向进来了。
“早上好。啊，我刚意识到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笑着说。
他笑了笑，意识到自己心情很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愉悦感了。“我叫霍奇·拉晴格尔。请问我睡了多久？”
她走到柜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快十个小时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拉晴格尔是个德国名字。让我想想我是否还记得它的意思。“他继续吃东西时，她凝视着放空了一会。“好吧，我现在记起来了。意思是‘复仇天使’，对吗？”
霍奇咯咯地笑了。“是的，这差不多就是我认识的所有德语了。我的曾祖父在加州还是美国的一部分时，就移民到了加州。”
“那你的名字要怎么拼写呢”
他告诉了她。
“这很有趣。我不确定你名字的发音方式，但H-O-C-H在德语中的意思是‘高’，所以你是高级别的复仇天使。这个名字感觉拥有很多业力，你知道这些吗？”
“不，我没注意过这些。”他试图换个话题。“我注意到你没有吃东西。你已经吃过早餐了吗？”
“是的。事实上几个小时前就吃过了。我刚刚完成了一些货物的采购，等他们到了，我就会拔船离开。但你仍有足够的时间吃完饭。”
没过多久他就吃完食物喝光了咖啡。此刻他的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感觉意外地好。当他放下已经空了的杯子时，他清了清嗓子，说：“我该走了？”
她点点头。“恐怕是这样。”她的声音很坚定，但仍友好。
他不情愿地站起来。他心里有希望，希望她能挽留他待得更久些，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感谢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在他走向对接舱口的方向的路上时，他已经说了感谢她的话。她跟在后面，当他转身伸出手时，他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数据芯片。她没有和他握手，而是把数据芯片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
“这是已经验好票的下一趟返回地球的航班的旅客凭单。那艘船是在你睡觉的时候到达的，几个小时后她就会离开。”他被吓呆了。到目前为止，他只花了她几顿饭的钱，但是到地球的路费并不便宜。她的慷慨使他深受感动，几乎愧于接受，但在最后一刻他决定接受这份馈赠。
“你为什么要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花那么多钱呢？”他问道，语气中流露出最真实的情感。
“嗯，首先，你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因为我现在知道你的名字了。其次，我在这里赚了不少钱。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我喜欢把它传播出去，这是一种业力的东西。只是觉得这样做是对的，霍奇。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会轮到你为我做点什么。“祝你好运，”她拍着他的肩膀说。
他看着数据芯片点点头，然后走到入口的坡道，准备离开。几步之后，他转过身去挥手，但舱门已经在滑动了。就在那时，他意识到他还没有感谢她的票，这让他感觉到过意不去。
“也祝你好运，萨拉，”他轻声说。
八周后，就在他以为他的好运气走到了尽头时，又出现了转机。这八周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地球上，但没有找到任何长期的工作。他接受的星际飞船飞行员培训意味着，他被认为是有就业能力的，因此没有资格获得政府的经济援助，但因为被判盗窃罪，他被赶出太空部队，这就像是一枚使民营船运公司避之不及的，如瘟疫一般的危险信号。雇佣军队并不是那么挑剔；但很明显，他的上一任雇主曾对其他公司说过关于他的坏话，所以他们对霍奇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现在，很显然，有人对他产生了兴趣，此刻他正要去同城一家豪华酒店的休息室接受面试。当他走进房间时，坐在一张桌子旁的两个人挥手示意他。
当他走到桌子前，他听到其中一个人说。“请坐，拉晴格尔。这并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我并不打算向你介绍我亦或者我的同事，因为我们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为环球红移工作。我想你肯定听说过。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星际集团之一。”
霍奇点了点头。他听说过URS。有谁没听过呢？“是的，我听说过URS。你在为你的一艘星际运输船找飞行员吗？
另一个人回答了霍奇的提问。“并不完全是。我们联系你是因为目前掌控URS董事会的劳伦·米兰达·伊夫林·方汀女士有个…或者更确切地说，曾有个用小型单人星货船来自己创造财富的孙女，如今因为遇到海盗不幸逝世了。方汀女士坚持要找到杀害她孙女的凶手，并将其绳之以法，她还坚信太空部队不会实现这一目标。因此，她想雇一个有太空部队经验的人驾驶公司一艘小型的飞船，在她的孙女被杀的太空区域四处窥探，希望能找到可以查出凶手的线索。我们已经告诉她，任何人都不可能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但她坚持要这么做。我们听说你一直在找工作，所以只要你能设法说服她，就有机会大赚一笔。我们根本不在乎需要花费多少成本。相信我，无论多少URS都能付得起。你所要做的只是在站点之间假装交易货物赚钱，走个过场。你甚至不用去找任何线索。编造一些听起来像是发现了疑点的线索。没过多久，她就会气馁的，然后就会把整件事情叫停。你还会拥有良好的信用记录，如果在这段时间内并无闪失，一旦有机会，我们将考虑为你在我们一艘较大的船舶上找一份工作。”
这一切听上去对霍奇极为有利，如果他能诚实地看待自己，这些条件太优厚了。在某处一定有个陷阱。
“这听起来很棒，但考虑到我有些许瑕疵的军事记录，我不禁想知道你需要的为什么是我这样的人。”
第一个说话的人，也就是霍奇断定应该是两人当中更资深的人耸耸肩，俯身向前说道。“我们知道你在军事法庭的事。很简单。有干净记录的前太空部队成员找工作没有任何困难。他们也倾向于勤奋地履行合同条款，实际上可能会试图找到凶手。我们需要一个不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这就引出了我的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想找到凶手？”
这位官级更高的人叹了口气。“我可以告诉你，在这之前先听听建议，不要问太多问题。方汀女士——顺便说一句，她希望别人这样称呼她——她在URS中的权利不稳固。她可控的股份足以让大多数她的人加入董事会。但她并不完全持有她目前控制的所有股份，如果你找到了凶手，太空部队就会参与进来。法庭会进行审判；你会被传唤作证；我们也可能会被传唤作证。只要辩护律师是位合格的律师，他们就会向我的朋友和我提出不想回答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会导致一些人，一些目前正在支持方汀女士的人，撤回支持，到了那时方汀女士就将失去控制权。我们已经向她解释过这一切，但她并不在乎。如果她失去了控制权，因此受害的绝不止她一个。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霍奇点了点头。他确实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两位高管把自己在集团的星级与方汀女士联系在一起，他们不想与她一同冒险。
“好吧，我明白了，但如果我的军事记录引起她的注意又该如何？”
“没问题，”高官级的人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如果她问你这件事你就这么说。你发现你的一个下属，碰巧是一位海军上将的侄子，偷了这些东西。为了帮助海军上将，你试图掩盖这起盗窃案，但当太空部队安全局开始四处窥探时，他的侄子惊慌失措地告诉他们，是他掩盖了你的盗窃行为，如果能获得豁免权，他愿意指证你。方汀夫人对人性不抱期许，她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发生在一位其实很诚实的太空部队军官身上。我希望你的问题可以到此为止。
霍奇确实还有个问题，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充分提示他不该再问了。“没有别的问题了。我接受你的雇佣。现在要怎么做？”
高官级的这位向后一靠，仿佛放松了下来。
“好。
我们这几天就安排方汀女士给你做个面试。
这是你工资的预付部分。”
说着，另一个人隔着桌子推过来一张有资产信息的信用点数芯片
“我强烈建议你换套新衣服，不用太招摇或者太花哨。实际上跟你现在穿的类似就可以。只要是新的、看上去新一点就好。免得她以为你这几周以来都露宿街头。我们会以与这次见面同样的方式与你取得联系，并通知你现身的时间和地点。这期间你低调点，别给自己惹麻烦。”没等霍奇回复，两个人就起身走了。霍奇拿起芯片盯着看了一会，想知道自己究竟把自己卷进了什么鬼麻烦里。虽然避免失去控制权这个理由听上去还算合理，但他不禁觉得对方还有什么没告诉他。
与方汀女士的面试发生在这三天之后。
两人接上霍奇，带他走进了市里最高的建筑。坐着高速电梯往顶楼去的途中，最后一次叮嘱他。
“别说话，让我们来说。她要是问得很直接，你就回答她，但是她没问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要说”记得在任何情况下都称呼她方汀女士。到时候她会站在一面透明的墙后面。别忘了你那个盗窃案子的说辞。她要是接受你了，你就同意。不要讨价还价。如果让她觉得你认为她急需找一个人，她会生气，这样对你我都不好。就这样，走吧。
电梯门打开，霍奇跟着两人走进一间极其宽敞明亮的房间，让人震惊，但又很舒服。房间左边是一面透明的墙，墙后有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一张办公桌，也是用半透明材料做的。桌前坐着一位女士，这时她站起来朝他们走来，仪态非常端庄。她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暗青色职业套装。一头乌黑的短发。双眼周围涂着复杂的彩色线条。霍奇想，这可能是最新流行的妆容。如果只凭外表推测她的年龄，也就45岁左右。但是她的孙女已经是成年人了，所以她实际年龄应该要大很多。
这时男子A说，“方汀女士，我能否向您介绍这位前中尉，霍奇·拉晴格尔”。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可比对霍奇尊敬得多。
“当然，有劳了，弗兰兹。欢迎来到我的办公室，中尉先生。您的名字很有意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德语名字吧，意思是复仇天使。跟我们现在的处境真是太契合了。我想他们应该告诉你了，我需要你找到杀害我孙女的凶手。”
“是的，方汀女士”，霍奇回答说。
方汀女士转过身，指了指她办公桌后面的墙。墙上马上出现一张照片：一个裸体女性，双手被捆在身后，躺在金属地面上。她的脸没有朝着镜头，从这个角度，霍奇可以看到她脑后沾满血污。胳膊和腿上有明显瘀青，尤其是大腿内侧。胳膊和腿上有明显瘀青，尤其是大腿内侧。
这张照片让人看了很不安。霍奇忍住了没有转开视线。方汀夫人再转过来看着他时，目光就不那么友好了。
“中尉先生，他们对我孙女做了这样的事。我想让你看清楚了。图片过几秒会变化，你可以看到不同的角度。她的脸上都是瘀青和血污，已经认不出了，但是我做了DNA检测分析，确认这是我孙女的遗体。找到对她做出这种事的畜生们，我要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你要是能找到他们，或者只要让我知太空部队应该找谁算账，你的酬金会大大提高。”说到这，她停下来打量他的反应。霍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据我所知，太空部队军事法庭正以偷窃罪起诉你。中尉先生，我想听听你自己怎么解释。”
霍奇给她重复了一遍男子A让他说的话。他觉得看到方汀女士微微点了点头。
“很明显你的处境很棘手。你举报了上将的侄子，所以上将可能对你的职业前途很不利。跟我说说，中尉先生，你在太空部队服役期间，有没有抓住过任何海盗？”
“我确实曾在过去服役的一条船上拦截并逮捕过一船可疑的海盗。我相信他们最后被判刑了。”
方汀女士的表情稍稍缓和了点。
“弗兰兹，关于报酬你是怎么跟中尉先生谈的？”
男子A把他跟霍奇谈的告诉了方汀女士。
“噢，我可以给的比这更高。你给我找这些畜生，我给你在军队服役期间三倍的工资。交易过程中赚到多少你都自己留着；找到任何能帮助抓住凶手的信息，我替你安排在星际货轮做飞行员或官员，终身任职。或者我给你一大笔钱做奖金。你开始追捕之后，我希望能定期收到进展报告，包括你去过哪儿，你怎么找的，找到了些什么。弗兰兹会给你具体的指示教你怎么做。你觉得这些要求可以接受吧，中尉先生？
“非常满意，方汀女士，”霍奇谨慎地回答。
“很好。这样的话，我们今天要讨论的就这些了。”她转过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带头的男子和他同伴也转身，示意霍奇跟着他们走。就在霍奇转身时，墙上的照片换了一个角度，近了些，他看见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女子的右手上有一个纹身，一个展翅的天使，跟萨拉手上的一样。
来不及思索，霍奇便脱口而出：“您孙女的名字是不是叫萨拉？”
方汀女士站住了，转过身，疑惑地看着霍奇。“是的，是萨拉。不过中尉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霍奇犹豫了。他知道他想怎么说、想怎么做，但是脑海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编个借口，别多管闲事。他在心里让那个声音闭嘴。
“方汀女士，我能单独跟您谈谈吗？”透明墙壁上映出带头男子和他同伴惊讶的表情。方汀女士的目光也从霍奇身上移到她的两个下属。
“好吧好吧，已经很久没人要求跟我单独在一起了。我看到我的助理们也很反对。所以，我同意了。你们两个在下面等着中尉先生。”
两个助理消失在电梯门里之后，方汀女士说：“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孙女的名字的？”
“几个礼拜之前，我在图勒站遇见了您孙女。她刚刚到站，发现我睡在入站斜坡上。我当时走投无路，一贫如洗，到处乞讨站内点数来买点吃的。”霍奇看到方汀女士的眼睛睁大了，但她什么都没说。“萨拉很可怜我，给我做了顿热乎乎的饭，邀请我到她的船上，在一个空的船舱里洗个热水澡，在舒服的床上睡几个小时。第二天我起来之后，她给我做了早餐，给我付了飞行费用，让我能回到地球。我问她为什么愿意为一个陌生人做这么多。她说她觉得应该要这么做，她还说也许有一天我们俩的境遇对调，轮到我为她做点什么。离开她的时候我觉得欠她好多。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还这个人情了。看到她右手上的纹身之前，我一直把这个任务当成一个临时的工作，直到我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现在这不仅是工作上的问题了。现在它变成了私人的事情。也因为如此，我觉得我一定要对你坦诚。盗窃那套说辞是我骗你的。弗兰兹让我这么讲我才这么讲的。实际上就是我偷了那个东西。我出于一时的软弱，做了一件让我终身后悔的事。”
方汀女士慢慢走到透明的墙前面。“拉晴格尔先生，你能冒着险对我坦白，我很意外。如此一来，你突如其来的真诚在我这赢得了信任。我自认为很会判断别人真实的品性。关于你偷窃的案子，你第一次给我的解释，我其实挺怀疑的，但既然是不确定的，我决定给你这个机会。刚刚你向我坦白，告诉我你跟萨拉之间发生的事，和你对这个任务的决心，听上去非常真诚。你说这件事现在变成一桩个人恩怨了，我能从你的声音里听出你的愤怒，你有这种情绪我很欣慰。我对你有信心。再见了，拉晴格尔先生，祝你找得顺利。”
霍奇对她点点头，开始向电梯走去。快走到的时候，他听见方汀女士问“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拉晴格尔先生。如果你找到了这些畜生，如果你有机会亲手执行正义，你会动手吗？”
“毫不留情”，霍奇坚定地回答。
“那么你确实是我要找的复仇天使。我要是年轻40岁……”她叹了口气。“见到弗兰兹，转告他我要立刻见他。”她转身走开，霍奇知道这次谈话真的结束了，于是他也走了。
电梯到一楼的时候，弗兰兹和他的同伴正等着霍奇。
“这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弗兰兹问。“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我只是告诉她我见过他孙女，我自己也非常想找到凶手。”霍奇随意地说。
“我勒个上帝猫王你大爷。我们已经告诉你要是找到凶手将承担的后果，你听不明白吗？”
霍奇点点头
“方汀女士都不关心后面的问题，我还担心什么？”顺便告诉你，她说要再见你，现在就见。”
弗兰兹冷哼了一声。“她当然要见了。拉晴格尔，我们就不应该找你。我这就告诉她，你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偷，看她怎么想。”
霍奇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膀。“去吧。我已经告诉她真相了，我还告诉她你让我撒谎的。我和你的同伴在这等你。”霍奇很仔细地观察弗兰兹的表情。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讥讽，但也没表现出害怕的神情，相比之下他的同伴就吓坏了。
“恩，你们俩都在这等着。”
弗兰兹走后，他的同伴摇摇头，用一种低沉、忧伤的语气说“你不应该那么做。你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糟心事。这里的水可比你想的深多了。我和弗兰兹都只知道一小部分，就这么多，我们明白的是不该多管闲事。”
大约八分钟以后弗兰兹回来了。他看上去不生气了，相反，散发着一种不动声色的自信，让人感觉很意外，也有点不安。很明显方汀女士没有就撒谎这件事对他大发雷霆。他大步走到霍奇和他的同伴这里，看了他同伴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向霍奇。
“好吧。你已经卷进来了，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大概一周到十天我们就能准备好你的船。在此之前你的钱还够花不？”霍奇点点头。“很好。我一般会劝别人低调点，别惹麻烦，但是对于你，祝你被麻烦缠身。船准备好了我们会联系你。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赶紧滚吧。”
霍奇很低调，什么麻烦也没惹。他还调查了一下方汀家族和环球红移集团，虽然公布出来的信息并不多。这个家族出身不高，方汀女士的父亲在短期内成功积累到一笔客观的财富。他要么是很幸运，要么有人帮了他。霍奇太了解了，人类社会从21世纪的寡头资本家之间争夺，变成现在由一小部分家族垄断，所以方汀家族一定有不少朋友，也有不少仇人。
九天以后，弗兰兹联系霍奇，让他在某个时间到达当地太空站的指定登机口。通话中断时，霍奇低头看了看右手上的新纹身。跟萨拉曾经纹在她右手上的展翼天使一样，但是有一个区别。霍奇的天使，有个骷髅做的头。是时候开始搜寻猎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