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事,您过奖了。”
沈游微微一笑,牵起曦儿的小手,道:“我们走吧,莫要让翟老爷等急了。”
孙管家点了点头,便是带着几名壮汉先行走出院子,沈游和曦儿则是紧紧跟在后面,一路往翟家而去。
翟家大院坐落于几乎是翟家村的最西边,北靠翠冠山,地势颇高,有一条小溪从西北而来,流向东南方,恰巧经过翟家大院的南面,翟家便挖了一条小渠,将溪水引入院中,顿时盘活了院中环绕石山的水渠,再配上绿翠成荫,鸟语花香,使人走进翟家大院,就仿佛置身园林一般。
沈游此刻正走在翟家大院里的一条石砖铺就的路上,道路两旁尽是翠绿的杨柳相伴,稍稍抬头望北,便是越过翟家那层层飞檐画壁,看到一座轮廓神似冠帽的莽莽青山,翠冠山的名字正是由此得来。
“真没想到,翟老爷家境竟如此深厚。若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这么别致精巧的院落,居然是坐落在一个小村庄里。”
沈游一路走来,心里只剩下感叹。
不过也难怪,毕竟这是翟大善人的家。
没有钱,怎么行善布施?
没有行善布施,怎么能得来大善人的尊称?
这样想一想,翟大善人住在这样华丽的院子里,好像也就顺理成章了。
沈游微微有些出神,却不防前面的孙管家忽然停住,两人险些撞到一起。
“到了?”沈游下意识地问道。
“呵呵,还没有。”孙管家摇了摇头,伸手一指不远处,笑道:“你父亲正在那里,与新来的雇工交接事务,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沈游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在石山脚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跟另外几个人交代什么。
“算了,既然老爹在忙,我就不打扰他了。”沈游却是摇摇头道,“时间有限,我还是先去见翟老爷吧。”
“如此也好。”孙管家点点头,一行人便继续沿路前行。
穿过了园林般的前庭,中庭总算没有那么华丽了,只是一般富裕人家的画壁凉亭,但也颇具匠心地摆设了一些花草树木,看上去倒也怡然清幽,无处不透着这户人家的丰厚底蕴。
来到中庭,孙管家便遣散了几名壮汉,让他们去吃饭休息,自己则是领着沈游和曦儿,继续往某处走去。
在孙管家的引领下,沈游最终走到一间雕饰精致的厢房门口。
孙管家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传来一道宽厚沉稳的声音:“是孙管家来了么?”
孙管家连忙回道:“老爷,客人已经带到了。”
“那还不快请进来。”
听到这话,孙管家这才慢慢推开了门,侧身站在一旁,笑道:“请进吧,我在外面守着,就不进去了。”
沈游点了点头,便牵着曦儿迈进屋去,身后的门随之关上。
虽然门关上了,可这间书房南北通透,光线并未减弱半分,依旧显得宽敞明亮。
走进屋里,沈游一眼看到,在不远处的书桌后面,一位身着白绣宽袍的老人站在那里,身材宽厚,两道白眉眉角微垂,显得分外和蔼。
此刻他正弯着腰,仔细端详着桌案上摊开的一幅画,然后向沈游招了招手。
沈游见状,便轻脚慢步地走上前去,拱手道:“晚辈沈游,见过翟老爷。”然后又对身旁的曦儿道:“曦儿,唤人。”
曦儿倒也不怕生,立刻仰起头脆生生地叫道:“翟爷爷好,我叫曦儿。”
“哎,真乖。”
曦儿这一声叫唤,却是引起了翟老爷的注意,他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画上移开,低头看着曦儿,和蔼笑道:“小丫头真机灵,看着就惹人喜欢,沈侄儿你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是老天爷赐给你的福气啊。”
“要说福气,晚辈却不及翟老爷您万分之一,令千金无论样貌人品,都堪称千里挑一,若是曦儿长大了能有令千金一半出色,我便心满意足了。”沈游随口拍上一记马屁道,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话谁不爱听呢。
“呵呵,你这小子,才跟我女儿见过一面,印象就如此深刻了?难不成,你对我女儿还有什么念想吗?”翟老爷却微微一笑,颇有深意的瞥了沈游一眼。
沈游顿时有些傻眼,好在他思绪敏捷,人还在愣神,嘴上却已经辩解出声:“翟老爷误会了,晚辈对翟小姐并无半点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欣赏罢了。”
“呵呵,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必紧张。”
翟老爷却是把此事轻轻放下,话锋一转道:“你父亲在翟家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些年为翟家尽心尽力,我早就把他看作是翟家的人。所以啊,你与我就不必见外了,唤我一声伯父即可。”
翟老爷语气虽然温和,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沈游也只好点头应下。
转而,翟老爷又跟沈游聊起了家常,还与曦儿玩耍了一会儿,显然对小丫头很是喜爱。
沈游站在一旁,稍微松了口气,这才忽觉背后有被汗水浸湿的迹象,不由得在心里无奈地苦笑一声。
这位翟老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蔼的老头,却着实有些本领啊。
刚才自己随口一记马屁,翟老爷那出人意料的回应,却把自己弄得乱了阵脚,之后却又轻轻放下。
虽然那只是一个玩笑,但是随便一个玩笑,就能把自己弄得如临大敌,足以表明翟老爷的气场,有何等强大的压迫力。
看来这马屁,也不能随便乱拍啊……
翟老爷却似乎全然忘记了沈游,与曦儿玩耍了好一会儿,又拿来书房里的点心送给她吃,让曦儿自己在书房里随便玩耍去了。
翟老爷则是唤了一声沈游,指了指桌案上的画卷,笑道:“贤侄,你来瞧瞧这幅画。”
沈游凑上前去,只见画上所描绘的,乃是两名年轻将军率领军队陷阵冲锋的场面,画中的人物线条很是细腻,将两名青年将军以及周围的士兵刻画得很有神韵,整个场面却又比较粗放,将战争的肃杀气氛烘托得很好。
沈游到底是秀才出身,对诗画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当即点头赞许道:“这幅画却是极好,粗狂之处大气磅礴,细腻之笔却又不失神韵,可以看得出来,这幅画的画家功底很深厚。”
翟老爷却摇头笑笑,伸手一点画中的人儿,道:“我是想问你,这画上的两个人,你可曾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