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张力忠家。
张水儿头缠着厚厚的有些泛黄的白布,身上盖着一张灰呦呦的补丁被子,躺在一张几块破木板子搭成的床上,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屋顶那一处透出细小光线的小洞,脑中极速消耗着这具身体的原记忆。
突然,“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大量的光涌进屋内,让张水儿咪了眯眼,回过神,微微转动头,朝门口看去。
一个小小的脑袋瓜,探进门内,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却却喏喏,小心翼翼的看向床上的张水儿。
“干什么呢?做贼心虚了还是什么,就像你那娘一样,唯唯诺诺的”张水儿说到。
小男孩一听说的是他娘亲,顿时不乐意了,气冲冲的冲进屋内,指着张水儿说:“不许你说娘亲,姐姐是坏人,坏人”,因为生气而涨红了的脸,圆鼓鼓的,眼里蕴满了水雾,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连着手里端着的药也跟着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张水儿表示,毕竟不是本尊,一时变了性子,如果发现了,怕是会被当做妖魔鬼怪被火烧吧,她想,以后他们慢慢的就会发现她的善良的,嗯,就是这样。“抖,还抖,你是要害死我吗,药撒了,我要你好看,还不过来伺候我喝药”。小男孩憋着泪,颤呦呦的走到床跟前,小小身子还没床高,踮着脚,双手吃力的举着碗。张水儿撑起身子,拿过碗,仰头,一口喝下,天,这药太苦了,想来黄连都没这苦。“去,给我拿块糖过来”
“姐……姐,你知道的,家里唯一的几块糖全被奶管着,小古不敢,奶会打小古”小男孩低下头,手扭着衣角,将小小身子缩的更小。
张水儿努力压制了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哼哼唧唧道:“真是没用,还不滚出去”。小古如获得赦免一样,拿着的碗快速的跑了出去,连门也都忘了关。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
这日,天气晴朗,暖阳当照,张水儿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听着鸟鸣,享受着风吹,望着远处青山环绕,近处几垛茅屋伫立,本来是一副十分闲适惬意的画面,可是总有人打扰。
“哼,当初就应该死掉算了,简直是丢人现眼,还不去干活”这是一家之长,我们的奶,赵梅,至于爷爷,张汶,早就死了,所以奶就成了当家的了。
“娘,水儿还小,何况身子刚好,不宜多动,活媳妇来做就行,就让水儿休息吧”柳青若,张水儿后娘,在一旁劝到。
“这儿有你说话的分吗,还不去煮饭,是要饿死我们吗,哼,也是个烧钱的货,我呸”奶气烈烈的一路骂着,走进她的屋内,彭的一声关掉门。张水儿想,肯定是去数钱了,这是她某次无意间看到的,思及此,张水儿不由嗤鼻,那点钱,放现代还没有五十块钱,就奶每天捧的跟宝似的,每天数一次,也是,这家也是穷的没谁了。
张水儿突感鸭梨山大,穷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看着已经在煮饭的柳青若,拂了拂衣袖,风轻云淡的讽道:“记着把活儿干了,免得奶呆会儿又说我,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哦,哦,好,柳姨饭煮好后马上就做,马上就做”。
在张水儿记忆中,她娘在生下她之后两岁左右就翘辫子了,后来张水儿他爹张力忠遇见了流落街头的柳青若,就将之带回家了,一年之后生下了小安小古两姐弟。不知道是不是这家招了衰神,张力忠后来有一次冬季上山打猎不幸掉落悬崖。奶知道后,便随着村里的几个青年人找了去,结果人是找到了,但已经没气儿了,说是在那回来后病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左右。
这时,趁着奶不在,柳青若煮饭,二伯,姑姑,大姐大哥们在地里忙活,小古小安在门外玩耍,张水儿起身来到房后一片萝卜地里,捡起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捏在掌心,一使劲,摊开手心一看,只剩下一堆灰,哪里还有石头的影子。接着她又闭上眼,将心平静下来,细细感受周围的一切,忽的,张水儿睁开了眼,脸上不禁扬起了笑容,看来那老阎王挺讲信用嘛。
没错,她赶上了穿越的老梗,不过,是被勾错魂的,在地府,老阎王扛不住她要去玉帝那告御状,答应了她的无理要求,再然后,就送她穿越了。
她目前所处的这个国家叫朝云,另外还有其他几个大国。张家村位于康乐县西部,东部是赵家村,奶的娘家就在那,南部是王家村,而且听村里那些个八婆七姑说王村的女人是出了名的乱嚼舌根子。太阳渐渐变得刺眼,想是快正午了,张水儿一把丢掉手里的灰,准备去吃饭了,估摸着这会地里忙活的那些人也快回来了。
前院,简易的竹编围栏连着一扇两块有一成年女子宽的木板的门,外面陆陆续续的看见有人经过,有的肩上扛着锄头,有的挑着水桶,互相交谈着,偶尔还有几个小孩子嬉闹而过。这时柳青若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小古小安两个孩子也随着姑姑,大哥大姐们回来了,张水儿继续发挥着原主刁钻刻薄,轻蔑的扫了他们一眼,就坐上饭桌了,当然,作为她们一家之主的奶早就坐在上座了,却是眼神都没给,嘴里说着:“真是晦气。”张水儿也不计较,一如往常,回堵她奶:“嫌晦气,就别坐这吃,回屋吃不是更好,没人打扰”。
“水儿,你怎么和你奶说话的”这是二伯张力信,洗完手刚坐下桌子,长的五大三粗,却有着一张领家哥哥脸,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了,还是光棍一条线,就算有女子喜欢,但架不住我家实在太穷了,也就纷纷消了这念头。
“就是你听到的这样”张水儿啃着一个高粱馒头,喝着稀的不能再稀糙米稀饭,这样的伙食她自己吃了半个月了,她想,她肯定瘦了有十斤了,来这半个月也就吃了俩鸡蛋,要不是她身子没好利索,估计连鸡蛋都没得吃,天天去喝水吧。因为这家里只有一只鸡,还是会下蛋的母鸡,那下的鸡蛋都个个似金鸡蛋一样,她奶要拿来卖钱供小伯父读书的,所以谁也不能动,而且她吃的那俩鸡蛋还是柳青若偷偷拿出来给她补身子的,后来被奶知道了,直接抡起扫把,打的柳青若身子更弱了。
饭桌上的其余人都顾埋头吃自己的,只有大姐张月儿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讲话了。张水儿屌屌一笑,继续吃饭。
“你……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也是管不了你了”二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并未影响张水儿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