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手。”
江北蹲在地上,声音平淡。
徐红面如死灰的躺在地上,没有半点伤痕。
曾经的他以为是年龄的差距,然而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在生死边缘游走,拼尽全力,甚至不惜修炼邪法吞噬精血,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为有朝一日能雪耻。
结果,他害怕得连武器都没能拿出来。
连刀都没敢拔出来啊!
轻飘飘的一巴掌,不仅扇去他的尊严,更是碾碎了他的道心。
“不敢...我不敢...我不敢啊!”
徐红缓缓蜷缩起来,声声呜咽传来,愈发大声。
“可怜。”
江北摇摇头,伸手握住徐红左手上的镣铐,镣铐应声而断,而他则牵着锁链放到双目失神的江小七手中。
“替我照顾好他。”
江北再次摸了摸江小七脑袋,对武天说了声,转身之后消失不见。
“北大哥!”
武天下意识便追了过去,转瞬间便不见踪迹。
场中只留下尚未回神的江小七。
良久之后,江小七看着仍在低声自语的徐红,轻轻叹息一声,思索片刻,竟主动走向徐红,“徐大人?”
徐红身躯一顿,侧头看来,那双血目猩红欲滴。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是不能拿来比较的...嗯,就像我们与大帝之间的差距,你明白的吧?”
江小七尽量使话语变得友好一些。
“你是在嘲笑我?”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完全不需要去跟谁比较,人力若尽了,那么差的仅仅是天命而已。”
江小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人力若尽,只差天命...”
徐红怔住了,反复喃喃着这句话,血目当中的鲜红渐渐退去。
良久。
他翻身而起,看向江小七,低沉道:
“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与徐大人做一笔交易。”
江小七同样站起身来,在徐红疑惑的目光中伸着懒腰,笑容明媚,“我想悬赏一个人,目标,就是我自己。”
徐红愣住了,“我收回我的话,光论胆子,就连江北都不如你。”
他的唇角缓缓掀起了熟悉的残忍笑意,“时间。”
“明年年初,大比之后,百里玄域秘境内,你们有办法进去的吧?”
江小七毫不在意,牵着锁链往出口走去。
“死了可别怪我。”
徐红冷声道。
江小七摆摆手,身影渐渐从幽黑的通道中消失。
......
回到青叶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几个女人的来历解释清楚,众人只得暗暗羡慕他的女人缘。
走到住处,江小七直接推门而入,环顾一圈。
此时天色尚早,芊芊没回来也正常,不过狗子为什么不见了?
江小七顿了顿,对着空气说道:
“小琥,出来吧。”
只听到开门声,小琥狗狗祟祟地从窗口钻进来,步伐很是轻快,看起来心情似乎极为愉悦。
它跳到江小七肩膀上,爪子伸出,装模作样地摸了摸江小七的脑袋,随后躺在桌子上,四只小胖爪拍着肚皮,似乎乐得都不行了。
“死狗崽。”
江小七也乐了,用力揉了揉狗头,一人一狗闹作一团。
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他也多少有些猜测。
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说玄夜是魔窟是一点也不假,从当时武天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一个徐红就能让他如此谨慎,但是玄夜内部不止是徐红能打而已,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大佬藏在其中。
退一步来说,即便没有其他强者,武天处于守势本来就被动,再加上要分心保护江小七,徐红完全可以一个人牵制住武天,然后命令其余人击杀江小七。
一个仅仅渝境的体修,即便你再能打,在那个满是疯子的地方还想活命?
作为一个离开多年的人,江北的及时到来本身来说就是一个奇迹。
然而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奇迹的。
所以江小七猜测是有某种外力介入了,直到他在通道里捡到一根冰蓝色的狗毛。
小琥的能力并不需要与目标有直接接触,这点在陨神涯时就足以证明,至于为什么一个幻象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威力,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人一狗闹了好一会,江小七抱着小琥坐到窗前凝望着飘动的竹叶。
“汪?”
小琥叫了一声。
“唔...你问我为什么要帮徐红?”
江小七伸手拈住一片飘落入窗的竹叶,笑道:
“我可没有那么好心,只是看他有些可怜罢了。”
“若能当半个朋友最好,若是当不了,那也只好让他们背黑锅咯。”
......
落云宗。
威严的大殿内。
“霖儿,为何不听为父的劝告,非要去招惹那江小七?”
鹰眼薄唇、鼻梁高挺,眉中染有两抹白霜的沈万山眉头紧皱,语气依旧耐心。
“还有别的事吗?”
沈霖站在门槛后,语气颇为平淡。
“就不能听爹一次吗?哪怕只有这次?”沈万山轻轻叹口气,大拇指揉搓太阳穴,神色满是无奈。
沈霖都懒得看他,脚步一迈转身出门。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了。”
沈万山扯住他的手,声音竟有些低声下气。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不配。”
沈霖骤然甩开他的手,眼神凶狠道。
“他不是一般人,他身后站着...”
沈万山没有强求,语气略显焦急,从口中隐晦说出两个字。
沈霖怔了征,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怒极发笑,“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天华界所能承载的上限便是通玄境大圆满,哪怕东临来人也会被强行压制修为...我真是没想到啊,我的生父竟会懦弱到欺骗自己的地步。”
沈万山默了默,恳求道:
“真的惹不得,听爹一句劝,雨蝶也...”
“闭嘴!!”沈霖仿佛暴怒的狮子,终是掩饰不住,眼眸中透着似要满溢而出的滔天恨意,“别跟我提我娘的名字,你不配,你不配!”
“我跟你的血缘早在我娘自尽时就已经断了,你在她坟前怎么答应我的?结果又来阻止我?”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流落街头与野狗抢食,为偷一块饼皮差点被人活活打死,那时候你在哪?现在跟我来父子情深这一套?”
通红的眼睛仿佛要刺穿他的灵魂,沈万山痛苦地抓着头发,牙关咬得很紧。
“你总是问我想要什么,好,我现在告诉你。”沈霖仰脸深深吸口气,良久,语气归于平静,“我要我娘活着,你做得到吗?”
“你做不到,我能!”
“江小七身上有一个东西,我必须要得到,所以,不要再来烦我。”
他不屑的吐了口唾沫,迈步离去。
沈万山依旧是那副模样,目光移向主座,看了很久很久。
......
曳。
“七,看,新衣裳!”
房门打开,芊芊欢天喜地跑进来,赤裸的玉足踏在竹梯上发着嗒嗒嗒的声音。
她双手藏于身后,身子前倾,眼睛里满是笑意。
“哦?”
江小七放下泛黄的书册,心里感慨,露出了老父亲般的笑容。
我家丫头终于长大了呀...
可当他看到合拢着递过来的双手时,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小琥,过来下。”
江小七咳嗽两声,捧着不过巴掌大的新衣裳,朝崭新狗窝招招手。
狗子耳朵老灵了,一听到声音便伸着舌头小跑过来,可惜体型太过肥硕再加上底盘矮小,刹不住车,几乎是脸刹般滑了过来。
“那什么,你的新衣服,就这么大,你懂我意思吧?”
江小七甚至不敢去看芊芊,贴着狗耳朵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小琥打量着连头都套不进去的布片,又看了眼少女,在其即将凝固的笑容中摇身一变,巴掌大的袖珍狗子出现,老老实实自己把“衣裳”穿好。
“是给你的!你!”
芊芊猛的扑到他怀中,手指戳着他肩膀。
江小七嘴角一歪,“那小琥的呢?”
只见她伸手往后,似乎在摸索着什么,神秘兮兮地伸出食指,指端停着一物,不过指节大小。
“别跑啊,这是对你的爱。”
江小七一把捞起瑟瑟发抖的小琥,顺势揉了揉僵硬的脸颊,严肃道。
小东西捂住眼睛,小腿乱蹬着,竟然踩出一扇传送门,挣脱手掌一下钻了进去。
霎时间,四目相对。
“咳...是这样,姐姐骗你,我的衣裳还没做好呢,明天你替我好好教训她。”
江某人一手绝活祸水东引用得出神入化。
“嗯...”
傻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了,那个木盒他们送过来了。”
江小七起身,走到窗边掀开被褥,一阵摸索过后从暗格里拿出爬满青苔的铜盒,入手颇沉,倒也没有异味。
大抵是习惯的原因,每到安定的地方,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在床下开拓暗格,具体也不知道藏什么东西。
随手放到桌上,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全神贯注观察着。
铜盒整体呈暗色,没有一丝缝隙,仿佛浑然天成的石头,但经过权威检测确定里面是藏着东西的,禁制什么的他也不懂,只能眼巴巴看着。
咚...咚...咚...
芊芊抽出一根竹筷,似沙弥敲木鱼般,缓慢而有力地连敲三下,随手一丢,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竹刀,小心翼翼剔着上面的青苔。
江小七似是愣住了,铜盒在他手上这段时间,烟熏火燎,刀砍斧劈,可以说所有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甚至联想到与匕首的关系特地试了一下,别说盒子,就连青苔都没蹭掉一点。
难道敲三下就是暗号?
一小会时间,芊芊已经将整张青苔剥离而下,铜盒不知何时出现缝隙,尽管江小七一直盯着也没能发现。
她捏着青苔高举过肩,往后微仰脑袋,朱唇缓缓张开,在江小七惊愕的目光中将其吞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