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过去两个月,转眼便来到了十一月底。
万兽境,密林内,一簇篝火旁。
一位身披兽皮,肤色较白的少年撕咬着不知名兽腿,手上掂着一个三角形晶体,抛动之间不断变化着形状,仿似由液体组成,在回到他手心后再次恢复原状。
“嘶..嘶..”
声声嘶鸣在江小七身后响起,裸露的手臂后方慢慢爬出一条约莫三指粗细的小蛇,缠绕着他的手臂,蹭了蹭他的手,蛇信对着兽腿不断吞吐。
“少吃点,很补的。”
江小七顺手把三角晶体丢入一旁胀鼓鼓的兽皮口袋内,撕下一小条肉捏着,只见银白色的影子一闪而逝,肉条顿时不见踪迹。
千羽蛇幼崽懒洋洋的张大起嘴巴,继而闭合,脑袋下俯贴紧手背,整只躯体若纹身般缠绕在上面。
忽然,江小七手掌在地面一摁,篝火瞬间熄灭,周围光亮消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两道散发着隐晦光芒的眸光定格,瞳孔收得很小,直直看向身后,同时,四下的空气中开始慢慢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感觉,让人皮肤不由发紧刺痛。
“轰!”
黑暗中,撞击骤然开始,两道黑影高速闪动着,除了不时倒塌的树木,四处席卷的劲力外,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动作。
“啪!”
又是一声闷响后,弹飞而出的江小七空中一个旋身,右手扣住地面拖拽着身子后退,同时左手一拧,黑炎浮现,即便是在黑暗中那股存在感都如萤火般明显,脚步一错,扶摇凌烟步踏出。
随着修为的提升,扶摇凌烟步的速度越发快了,整个人如同被狂风吹拂的落叶,身形摇摆不定,迅猛的接近另一道黑影,一拳便当头砸下。
黑影双手格挡,可预料当中的攻击没有传来,他双手交叉向外一撕,两道猩红色的抓痕撕裂空气,当然包括江小七的身体。
“残影?”
黑影眼神刚刚凝结,下腹传来一阵剧烈的冲击力,撞断树体掀开树盖径直飞了出去,尚且保持着出拳姿势的江小七双足一踏,地面震裂当中身形丝毫不输,沿着破口直追而去。
“撕拉!”
刚蹿出破口的江小七向左侧身的同时手臂一格,脚步急点,一下退出五十余米外。
“为什么咬着我不放?我触犯了哪一杀?”
江小七不管手臂上慢慢渗着血的十道红痕,紧紧盯着眼前那人的手腕,眼神尤为冷漠。
在那里,随风摆动的袍袖下,一道符号若隐若现。
“这倒没有,对你的追杀令早在一个月前就停了,我只是不信邪而已。”
“现在看来,情报似乎误差得很严重啊,一个渝境中期的体修体魄竟然坚韧到这种程度,啧啧。”
浑身包裹在黑袍当中的黑袍人笑着,声音偏中性,伴着丝丝沙哑,他伸出略显猩红色的舌头舔着染血的勾爪,眼神邪异且兴奋。
“御境后期,倒是看得起我。”
江小七眼帘低垂,双拳紧拧,炽烈的黑炎逐渐点燃,身形下压,一团比起之前不知道凝练多少的无形气团顿时出现在头顶,分化出数条气链划出道道弧度,分不同方向朝黑袍人头顶勾去,周身的空气略显沉滞。
“我的人你也敢动?”
冷淡的话语突然自上空响起,黑袍人面色剧变,做不出半点动作,因为一只手掌已经牢牢掐住了他的喉咙,光是上面附带的劲力便已经锁死了他全身的关节。
“你不认识我吗?”武天掏了掏耳朵,歪着头看着黑袍人。
许久得不到回应,他下意识抬起头,恍然地松开了手。
“咳咳...当然认得,堂堂漠北第一谁人不知,只是上头有令身不由己而已。”黑袍人咳嗽两声,面纱下若隐若现的涨红稍缓,言语当中并没有多少惧色。
“你们玄夜那几个能打的我都认识,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武天抱着胳膊看着黑袍人快速拉开距离。
“他的代号是“红”,前辈可认得?”黑袍人喘着气,十分识相地没有选择逃跑。
“徐红?那个阉人?”
武天的脸色有些许凝重。
“对,“红”大人指明了要他的命,前辈,您保还是不保?”黑袍人选择性忽略后面四个字,沙哑笑着,声音中似乎带着得意。
听到这个回答,武天忽然笑了,笑得尤为夸张。
面对着这般模样的武天,黑袍人皱起了眉,江小七则是一脸茫然。
“你回去给我带句话,这小子我保定了,如果徐红有胆子的话让他直接来骨炼门找我。”武天差点笑岔气,走过来搂住江小七肩膀晃了晃。
“话我会带到的,还望前辈保重。”
黑袍人不卑不亢道,转身欲离去时又被武天叫住,“差点忘了,还有一句话,你说这小子姓江,让徐红想清楚了再来。”
武天说这话的时候用带着莫名意味的目光看向江小七。
黑袍人点点头,身形一晃化为一缕黑烟逐渐消散。
“你们打啥哑谜呢?”
江小七看着袅袅消散的烟雾,纳闷道。
“你怎么惹到徐红的,他那个人小心眼得很,在玄夜内部排位极高,实力比我都要强上一线。”武天答非所问,上下打量着江小七。
“我哪知道,我都不认识他。”
江小七叫起了撞天屈,满脸郁闷。
他忽然有些理解漠河的感受了,难道自己真是事逼体质?
怎么什么屁事都有他一份,不知不觉又得罪一个实力比漠北第一还强的人。
“放心,他不敢来的,你知道他命根子怎么断的吗?”武天笑了笑,一脸神秘之色。
“鬼知道,总不可能是我干的...你是说?”江小七翻了翻白眼,后面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瞪大。
“北大哥干的,姓徐的倒霉蛋不知做了什么惹到他了,被按在地上一顿打,命根子都被捏爆了,北大哥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差点笑岔气。”
哦豁,舒服了这是,看来自己这个便宜亲戚是柄大伞,总算让自己乘凉一次了......这般想着,江小七嘴角的笑意渐渐扩散。
这时,武天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吗?”
“嗯?”江小七不明所以。
“发育得挺好,但你就不怕受凉吗?抗冻能力也是可以的。”
武天边说着,隐晦的目光不时扫视着下方,茫然的江小七不由顺着目光往下看,额头上的青筋不觉跳起,面色铁青:
“你踏马...”
......
“我回来了,师兄好!”
舒舒服服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衫的江小七回到青叶宗宅邸门前,随口跟守门的两位师兄打着招呼,跨入门槛,刚走了没两步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这气氛,怎么如此熟悉?
“好啊,你这个狗东西终于回来了。”
“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谁下手轻了今晚我亲自给他加餐!”
两位门房面色极为不善,抬起右手振臂又是一挥,一群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顿时若恶狗扑食般从门内冲出。
“我冤枉,冤枉!”
江小七目瞪口呆,下意识举起双手大喊着,虽然他不知道错在哪里,这时候喊冤枉总是不会错的。
“你们都不用修炼的吗?天天搁门口逮我?!”被团团围住的江小七声音有些变形,看着青年肩上扛着的若门板大的狼牙棒,腿都软了。
上次还算情有可原,这次他是真的不知情,思来想去也没有任何理由,虽然这帮牲口平日里还算和气,现在一个个目光喷火的样子,说不定真会把他衣服扒了绑在纸上当风筝。
“少废话,走!冤不冤枉一会就知道了,再多说一句我就把狼牙棒塞你嘴里。”
为首的青年冷哼一声,右手拎着狼牙棒,举重若轻的提起来拍拍江小七的脸颊.
一群人一拥而上,该抓胳膊的抓胳膊,该夹腿的夹腿,一点也没耽误,脸色幽怨得跟小媳妇似的江少爷再次被架起来悬空而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传送阵,径直朝他居住的竹林赶去,一路上人数越聚越多,比起上次有过之而不及,场面尤为壮观。
过了没多久,“啪”的一声,江某人被无情地扔到了地上,手持狼牙棒的青年上前两步,温声喊道:
“小芊芊,我们把这王八蛋抓回来了,待会有啥不满意你就吱声,哥哥们立马弄死他。”
他朝江小七扬扬头,顺手掂了掂那根狼牙棒。
按理来说芊芊在青叶宗应该很安全才对,毕竟玄夜只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看他们的神色应该不是受伤了,难道是因为见不到他感到急躁?
也不对啊,临走前显然适应得好好的。
江小七被勾起了好奇,站起身来拍拍灰尘,迈步走了进去,绕着竹楼走了一圈。
当他看到二楼窗台上的那道身影,心中不免狠狠抽搐了一下。
窗口上坐着一位长发及腰的少女,撑着窗沿静静看着天空,虽然她没有任何动作,给人的感觉就像凋零的微草。
遗世独立,与周围格格不入,孤独而悲伤。
仿似哭干了泪水,仿若被全世界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