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虺面色铁青,他成名多年,腿下不知败过多少豪杰,杀过多少好汉,虽与绝顶之境相去甚远,但纵是武功胜过他的,想要其尝一败,也需付出不小代价,不想今日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辈面前如此失态,传扬出去,他宇文虺还用在江湖上混么?念及此,宇文虺暗暗聚劲于腿,蓄势待发。他脾气急躁,这时反而沉住了气,干咳了一声,说道:“臭小子,年纪轻轻,功夫练到了这个程度,当真难得。搞了半天,原来是少林弟子,失敬失敬!”金锐闻言,淡笑一声,“前辈眼光不错,可惜只知其表,猜错了。”语毕,右脚尖一点,左腿横扫,直踢宇文虺的太阳穴。宇文虺立时格挡,说道:“小子还想抵赖,这一招腿势刁钻,不正是‘如影随形腿’的第十一招‘魁星踢…’,呜!”“斗”字还没说出口,只见金锐硬生生把腿一收,右腿错步往后一拖,身子已借势来到宇文虺左侧,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击向宇文虺的面门。“前辈说我是少林弟子,那么试试这招又是什么?”
金锐此掌一出,凤飞胭等无不动容。以他们几人阅历之丰,自然识得这掌法赫然便是名动天下、号称阳刚第一的“降龙十八掌”第一式“亢龙有悔”。此招源自《易经》干卦,卦象“?”,上九爻辞:「上九,亢龙有悔。」意指:巨龙高飞穷极,终将导致悔恨。此掌法,讲求圈掌出击,留有余地。盛极必衰,故力不可用尽。招式虽猛锐刚烈,三分含蓄,遂后劲绵绵。金锐根骨上佳,资质优秀,从小修炼,又经诸位长辈以上乘功法淬炼身体(详见后文),可谓得天独厚。年纪虽小,内功却已有根柢,降龙十八掌威力强大、劲力精深,招式却较为简明,习之最为适合。“亢龙有悔,盈不可久”,此掌的精要不在‘亢’字而在‘悔”字。一味刚猛狠辣,亢奋凌厉,好比莽汉运蛮力,反落下乘;有发必须有收,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恰似陈年美酒,上口不辣,后劲却是醇厚无比。金锐年幼,自然做不到收放自如,但一来坚持练习至今,二来所谓“专精一艺,远胜驳杂不纯”,金锐于降龙十八掌只习得“亢龙有悔”一式,日久自然纯熟。
拓跋焘与丐帮现任帮主郑琼有过数面之缘,知这“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乃丐帮镇帮绝迹,后者非丐帮帮主不传,前者偶有授予非出任帮主之人,但通常也是立了大功的帮中弟子或是帮主的亲传弟子。拓跋焘说道:“这小子带艺拜师?好个老郑,下次见面倒要向他请教,何时收了‘这么好’的徒弟!”
“带艺拜师?呵呵,前辈可看出我带了多少艺?”金锐一掌“亢龙有悔”击向宇文虺,后者仓促应招,两掌相交,金锐胜在出其不意,然而到底功力不及宇文虺深厚,被震退数步;宇文虺功力占优,却输在聚劲不足,身子不动,右臂却隐见酸麻,心下暗惊:这小子掌力好厉害!金锐被震退时,恰好听到拓跋焘的评论,故出声应答。话音刚落,金锐又再次抢声上前,伸手抓向敌腕,左手拿向宇文虺肘部,却是分筋错骨手中的“壮士断腕”,待宇文虺左手后缩,侧身闪避,旋即右腿斜身向前踹击时,金锐立即后缩身抽左腿避其锋,同时左臂向左将来腿格开。得势后速向前滑步,左脚插入宇文虺脚后封别住,借前进之势,双肘并举,整体前撞——前一式出自武当紫霄官玄真道士、人称“玄剑神掌”的玄剑子元贞道长所创的分筋错骨缠龙手,后一招乃源于少林睡罗汉拳法的“沾衣十八跌”之九“插裆套靠”,“沾衣十八跌”以四两拔千斤为其精髓,讲求抽身换影,乘势借力,脱化移形,引进落空,避锋藏锐,闪转走化,以斜击正,以横破正,以巧制拙。宇文虺不料对方应变如此之快,顿被撞跌而出。
少林武当并称泰山北斗,武林齐名,功法却是迥异。一个是外家拳的代表,以站裆为基础,着重于腰腿(根基)的霸力和上肢运动的锻炼,不强调吐纳意守,而要求以力带气,所谓“练气不见气,以力带气,气贯四肢”;一个是内家拳的先锋,注重道家静坐养身之法,分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练虚合道四步习之。金锐年纪虽轻,却能内外兼修,融于一身,虽然难免火候不足,根基浅薄,但已足以令“七星”面面相觑,咋舌不下了。
且说另一边。吉月商阳与崔风劲拼斗正酣。“追浪”之下,吉月商阳身不由己,犹如小舟入江海,又逢狂风暴雨,金锐那边又是自顾不暇,相助不及。吉月商阳偏是遇强则强的主,处境不利,愈是激发斗志。低吼了一声,双掌运劲向地面击去,“呯”地一声,水花四溅,硬生生地定住了摇晃的身躯。甫一喘气,耳边风起,崔风劲“追命”一式已抵眼前,誓要追魂夺命。
此时,吉月商阳堪堪定住身形,已不及起身,只好顺势沉腰坐马,双手十指如钩,“九幽爪”鬼气森森,扣上对方双腿。爪腿相交,吉月商阳向后连退数步,由于半蹲接招,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差点坐倒,索性半跪地上,双掌交握胸前,凝神以待。崔风劲腿与爪相碰,只觉一股无名邪火,如毒蛇吐信,呈一直线,自足底“涌泉穴”向上灼去,不由得一阵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