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彤:“零差评?不存在的。别说十三亿人了,单就我自己也不保证每时每刻都觉得店里的东西好吃。我想世界上大部分事都是如此,ABCD,只要这个选项存在就一定会有人点。”
说实话,陈觉霖当时的表情是非常严肃的,严肃到让男客人产生一丝动摇。但是为了面子,他更进一步道:“都有酒精味儿了!肯定是发酵了。”
陈觉霖严肃是因为自我剥析,然而客人这句话一出,方才所有的紧张情绪瞬间都熄灭。
当然,同样熄灭的还有其他客人的私语。
一时间店内安静的可怕。
陈觉霖缓缓吸入一口气,而后恢复笑脸耐心解释道:“先生请放心,那酒精味不是发酵,就是酒。我们家的提拉米苏是遵从传统的做法,加入少许的玛莎拉白葡萄酒……”
可是不等他解释完,男客人便抓住这一点拉高声音:“加酒?那我们点单的时候不该提醒一下吗?我太太酒精过敏,现在脖子都起疹子了!你们赔的起吗?”
陈觉霖稍稍侧眸,周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如果非要争对错,旁边一桌客人愿意作证,这两人点单时周培提醒过提拉米苏里有酒,是他们自己没注意,或者说是故意找茬。
不过看陈觉霖的意思,他并不想和这两位评理。
“非常抱歉让您太太误食了酒精。幸好九院就在附近。这样吧,我陪二位去医院挂个号看一下。过敏这事可大可小,不能拖。若是确诊,我们店一定负责到底。”
陈觉霖刚说完,一旁自拍的女客人终于放下手机:“你咒我那,去什么医院。这蛋糕有酒就算了,还甜的要命,齁死了。”
“就是,一点糖一点酒卖得那么贵!抢钱啊。多吃两口,健康都有问题了。”
如果说酒精这事有误会的可能性,甜度不喜欢也正常,但是跑来吃蛋糕却要谈健康,这怕是欺负人了。
就在陈觉霖张口打算继续“解释”时,门口响起叮铃声。
阳光在玻璃门的折射下,迎着一个装束和此处装修一样简约的女人进入店内,也进入众人的视线。
干净的低马尾,自带滤镜的妆面,米色风衣下笔直有力的双腿踩着宝蓝色的高跟鞋。
女人定在众人面前,很快就察觉到店内异样的气氛。而看到陈觉霖和桌上那摊“烂泥”后,她继续踱步,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听了陈觉霖的复述,女人当即问周培要了一把小勺子:“失礼了。”
她从捣烂的蛋糕泥中挖了一勺含入口中,而后道:“嗯,今天确实甜了一些。这份提拉米苏不收钱。周培,拿下去倒掉吧。”
周培听到指令,迅速下手,不等两位客人反应就把桌子清理干净。而陈觉霖接过女人褪下的包和风衣后也迅速转身。
像是要放大招似的,一时间所有店员都退到别处。
“没能让二位满意,非常抱歉,请一定允许我们补偿。”
女人笑得真诚,而那两个不悦的客人此时也回过神来:“补偿?你问都不问就拿走我们的蛋糕和茶,你这是要补偿的态度?!你是想销毁证据吧?”
“怎么会呢?小店在昌五路开了五年,不管客人们的口味如何变化,我们的口碑一直都在。”
女人说话的同时,陈觉霖又端上一个长长的盘子。
盘子上是各色蛋糕,差不多有十二种。虽然每个都是小小的,但样子称得上精致。
“二位似乎不喜欢太甜的,都把那块提拉米苏捣烂了。既然如此,它也不该继续放在桌上碍二位的眼。为表歉意,请二位试试这几种不那么甜的。我来为你们介绍。这是柠檬塔,偏酸一些,它是用……”
女人这一通介绍,旁边的人听得不停咽口水,有些人甚至重新拿起菜单听话找图。
可是她的介绍却是让那位女客人更加不悦。
“呵,你拿这些又酸又苦的叫我吃?你什么意思?讽刺我?还是拐着弯咒我,要我过得不舒畅?这也好意思说补偿?”
女客人越说越大声。可是当她转头却发现自己对面的男人已经消灭了长盘上三分之一的东西。
女客人眼睛一瞪,手起叉落,打断了男客人的进食。
女人看到此,再次插嘴:“先生好像比较喜欢咖啡味的。周培,给先生打包一块咖啡切片。太太,您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世间功夫唯快不破。
嘴皮子功夫大约也是如此。
女客人一张黑脸,还没离开店就开始用他们听不太明白的语言数落丈夫。等拿到三块白送的蛋糕后,女人和陈觉霖送客至门口。
这时店内的客人恢复了私语。有人小声问周培:“那个美女是谁啊?你们店蛋糕师傅?”
周培眼睛一亮,回答道:“那是我们的老板,哦不,是老板娘。”
那对男女离开后的半小时,老板娘亲自下场服务客人。待场面稳定后,陈觉霖找个机会把她拉回休息室。
“苏彤,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对啊,就是这么突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陈觉霖歪过头翻了个白眼,可惜还是被苏彤看到了。
“你别多想,我真的是临时起意才回来的,不是谁给我通风报信。”
陈觉霖失笑:“行行行,不过你就不怕那两个人回去给我们写差评?”
苏彤耸耸肩:“怕有什么用,再说我们店几千条评论,也不是没有过差评。她写差评我们就回复解释呗,明眼人自然能懂。”
自然能懂?
得,老板娘本人都如此云淡风轻,他一个店长也没必要纠结于此。
只是:“你刚才那种做法,不怕后头的客人都有样学样,白吃白喝?”
苏彤听言,轻笑一声拍:“那我只能先让你报警,再炒你这个店长的鱿鱼了。”
苏彤这话自然是玩笑。他们认识将近九年,期间一同经历各种大小事件。能走到今天,苏彤对他,不说百分百吧,但起码有九成信任。
然而,话出口后苏彤又有些后悔。
信任,即便是百分百的,也是需要小心维护的。于是她故作自责:“哎,怪我回来的不巧,抢走了你表现的机会。如果真有人模仿作案,任你处置。”
陈觉霖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怎么,和相亲对象谈崩了?”
靠!他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苏彤挑眉:“怎么可能!”
陈觉霖的眼珠在镜框的遮掩下,悄悄斜了几下,很快他心里就有数了。
恐怕不是谈崩了,而是开口死。
“一顿饭两个小时,他说了几句话我一只手就数的出来。如此沉默是金这还谈个屁啊。逼我学单口相声咯。我和你说,这样的饭局不比刚才那种找茬的情况好过多少。”
陈觉霖憋笑:“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和你妈解释吧。”
“怎么解释?明着解释呗:人家和我没话说,所以没法谈。哎,真不晓得,不结婚碍着谁了,非得找个人让我尴尬一顿饭。”
陈觉霖摇摇头:“好了,别气了,我认真的。比起都市冷男和找茬的,你爸妈才最难搞定。”
气?苏彤压根不气。
她是红的老板娘,她做着昌五路最火的生意,她每天被一批迷人的店员围绕,她售卖好看好吃的美食。
她拥有这么多东西,男朋友这个小小的缺口,按数学老师的说法,可以忽略不计。
而她现在要计较的应该是那块提拉米苏为什么这么甜!
“阿周呢?他今天手抖的厉害啊。”
提到这个,陈觉霖推了推眼镜。
如果说“红”为什么能在昌五路上一枝独秀,苏彤的绝对味蕾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有多绝对?多一勺她都吃的出来。
这不,她盯着陈觉霖再想三秒:“今天提拉米苏不是阿周做的?”
“阿周老家亲戚昨晚突然通知让他今早赶火车回去奔丧。所以有一部分蛋糕是路大师做的。”
“奔丧?他不是……”
苏彤对阿周老家还有人需要他回去奔丧感到诧异。但电话铃没给她机会问下去。
屏幕上来电者显示为苏琳菲。她是苏彤的亲戚,也是她的闺蜜。
苏琳菲前段时间刚结束了她那场失败的婚姻,现在独自带着八岁的儿子刘昊艰难生活。
这种情况下,苏彤自然而然对她们母子生出一种保护欲。
“喂~怎么舍得想起我……”
“彤彤!昊昊被人绑架了!”
哈?
苏彤以为苏琳菲的家庭伦理狗血剧会以法院离婚判决书作为大结局。
没想到,短短数月,这续集就冷不防地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