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染一屁股坐下,把菜单扔给傅绵,“你随便点,”就开始四处张望。
傅绵看着菜单,一点胃口也没有。这家店她们已经连着来了一个星期了,倒不是东西有多好吃,而是这家咖啡厅最近新来一个服务生,是个韩国留学生,给这家店吸引了不少花痴女大学生,譬如苏染染。
傅绵把菜单来来回回的翻,也不知道要吃什么,一抬头看见窗外开始飘起小雨,随手点了个“雨落森林”,又点了几样以前吃过的菜。苏染染在另一头已经和那个韩国小哥搭上话了,那捂着嘴轻笑的样子真真是百媚生。
吃到一半,雨开始有渐大的趋势,傅绵忽然想起晒在宿舍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苏染染却一把拉住她,“你慢慢吃,我回去收。”傅绵还奇怪苏染染今天这么勤快,结果看见换下员工服正站在门口的韩国小哥,瞬间就明白了。苏染染推门出去的时候,小哥正准备撑伞,闻声回头,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苏染染就走进了韩国小哥的伞下。傅绵在心里简直给苏染染鼓了一万次的掌,这效率!
傅绵一个人静静的吃着,不时抬头看看玻璃上的雨迹,弯弯延延,时而分道,时而汇合。从窗外迷蒙的雨气中,一个修长的身影跑近,傅绵的目光不自觉的被那道身影吸引。叮……随着门口的风铃声音响起,那个白色的身影推门进来,衣衫和头发都有些湿。是他,傅绵想,真是冤家路窄,刚在他面前丢完脸,一转头又碰见了。
他似乎也没带伞,可能是想进来避雨,顺便吃个午饭。他抬头搜寻空着的位置,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相遇,傅绵愣了一下,他却抬脚走了过来。
“这里有人吗?”是很有磁性的声音,傅绵的耳朵有些发痒。傅绵摇了摇头,他便坐下了。傅绵看着他坐在自己旁边皱着眉头看菜单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这家店的特色就是光看名字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点的什么菜。可能是出于想抱言老师大腿的想法,傅绵决定乐于助人一把,“你不知道吃什么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言信转头看向她,傅绵心想,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不会以为我在搭讪吧,难道要很尴尬的说“我就是那个拉肚子的女生,你不记得我啦?”傅绵一紧张的时候,脑子里一秒钟可以写一万字的小剧本。言信却已经将菜单推了过来。傅绵问了他有没有什么忌口的,爱吃荤还是素,他只给了四个字,“什么都吃”。
傅绵开始给他安利,“这‘凤翔九天’其实就是红烧鸡块,味道还不错。‘白玉无瑕’其实就是泡萝卜,挺爽口的。”言信指着“雨落森林”问她,傅绵示意他看向自己面前的那碗汤,惨兮兮的漂着几片青菜叶子,言信一副“懂了”的表情。最终言信点了一份红烧鸡块和一碗西红柿蛋汤。
傅绵已经吃完了,撑着头看窗外的雨发呆,这雨一点要消停的意思都没有。过了一会,言信也吃完了,雨还是没停。言信给自己点了杯咖啡,还替傅绵点了杯奶茶,奶茶香甜的气息,混着窗外的雨气,傅绵觉得就这么待着也很惬意。言信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链递给傅绵,傅绵有些不知所以,我不就是帮他点个菜嘛,至于还给我回个礼物?言信看傅绵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这不是你的吗?”傅绵摇头。“那是你那个同学的?”也不是。“也可能是其他差点挂科的同学的,”傅绵忽然灵光一现,“这门公共课有好几个专业在一起上,很多人,但是最近去过言老师办公室的则不多。”言信又将手链收了回去,女孩子的东西放在他这里也不是个事,还是放回办公室吧,也许人家会回来找呢。
两个人又各自别过头去,傅绵继续看雨,言信则打开手机。傅绵一直都不太擅长和陌生人聊天,所以没什么话好说,苏染染一直说她是“社恐”。傅绵觉得没那么严重,不过她确实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也不很害怕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恨不得住在无人岛上,哪像苏染染人精似的。不过奇怪的是,和言信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说是陌生人也不是完全的陌生,但也不是熟悉的人,两个人无话可说却又坐得这么近,往往这种情况傅绵都会觉得尴尬万分,坐立难安,但今天却不觉得。他就安静的坐在身边,仿佛和窗外的雨声,和咖啡升腾的热气,和奶茶氤氲的香气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环境的一部分,不给人丝毫的压迫感。
傅绵不禁偏头看了一眼,言信正在手机上放大一张图仔细的看着。感觉到傅绵的目光,他把手机略微偏了个角度,对她说,“这是设计图。”傅绵点了点头,心想,这人是浑身都是眼睛嘛?怎么只要一看他就能被发现。
“你是什么专业的?”
傅绵没想到言信会对她好奇,“恩,新闻系。”又补了一句,“你呢?”
“建筑系。”
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
傅绵趴着看雨,雨渐渐的小了,而傅绵的眼皮越来越沉。言信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偏头看见傅绵睡得正香,睫毛羽扇一般,发尾乖巧的趴在她肩头,整个人都柔软的不像话。
言信的手机这时收到一条短信,“手链的失主刚刚来我办公室了,我把你联系方式给她了。”
傅绵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有人戳自己的肩膀,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言信拿着把折叠伞,“走吧,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了。”
“啊?”傅绵脑子还没运转起来。
“除非你想继续在这吃晚饭。”言信一挑眉毛说道。
傅绵立马站起身来跟着言信出门,“那个,原来你有伞啊?”你有伞还在这躲半天的雨……
“刚遇见朋友,借的。”前面的人帮她推开门。
“哦哦,”又想起来,“那你朋友怎么办?”
“他和他女朋友撑一把就好了。”他已经把伞撑开,看着她,傅绵愣了一下,有点笨拙的走到伞下,毕竟两个人撑一把伞,太近了,而且这伞好像……不是一般的小?
傅绵抬头看向言信,他也正抬头打量这伞,傅绵一抬头正好看见他流畅的下颌线,还有眼睛,亮澄澄的。
言信一低头,看见傅绵正愣愣的看着自己,忽然也有点愣,也许是伞的映衬下,两个人的脸都有些红,可能因为这是一把粉红色的伞……
言信在心里叹了口气,那家伙的品味…就算是粉,也不用粉得这么俗气吧…
傅绵的脸好像更红,心里面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懊恼不已,和苏染染待久了,花痴也会传染吗!
两个人走的很慢,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雨势也小了不少,路面不是很平整,球鞋走过的地面会荡起一个小小的涟漪。
傅绵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和这么狭小的空间,一直低着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女生宿舍院外。
雨已经停了,傅绵道过谢,看见言信把伞收起后,露出已经湿了的左边肩膀。
他知道她的局促。
傅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该道谢,还是该道歉?
“再见。”言信已经转身准备走了,傅绵的话最终还是卡在喉咙里。
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是陌生的号码,言信接起,“你好…是我…在我这…好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