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学就是摸底考试，平和靠文科优势挤在班级中偏下位置，没在后十位她已经满足了。同寝室里的几位都不太理想，丁冬一直在打工挣钱，考不好还算正常，薛乙除了上辅导班，暑假作业都没做完；客莫邪有点胖，十分怕热，假期根本学不进；莫云清的暑假生活她不说她们也没问，不知道一向争强好胜的她为什么没考好；奇怪的是一向成绩很好的沈明月也没考好，这让大家没想到。所以正式上课第一周，寝室气压极低。
因为吴中地处郊区，交通还不太方便，教师上下班和学生周末放假公交车次多，平时班次较少。为方便公交错峰，每周六中午高一高二放学，所有实验班和高三是周六下午两节课之后放学。
就是这样，校门口还是人潮汹涌。白马带着平和走到公交站，裴允已经在等他们了。三个人挤上公交，两个男生硬是给她拓出了一点空间来。学生们难得放松，即便公交车拥挤，习惯了也就没了怨言，而是高高兴兴地聊着天。
二十分钟后，裴允带着他们下了车，这里原来是一所供销系统的中专，中职中专合并时空了出来，现在租给了十几家公司企业，有各类辅导学校、武术学校、健身中心，还有做外贸的、搞养生的、修理汽车的，连房产中介都有，人员比较杂。
裴允带着二人走进曾经气派的大门，绕过长满杂草的花坛，走近一栋老式的教学楼。
路学军所在的武术学校在一楼。彼时，空手道刚在这座城市兴起，设施条件相对差一些，但已经有一批青少年开始参与训练。周末学员最多，他正在带的这批小学生即将下课。
裴允带他们悄悄穿过课堂，走进更衣室，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两套黑领白色的训练服。
“换上试试，看合不合适？”裴允走到门口，把衣服给他们，并给平和指了指女更衣室的方向。
平和捧着衣服换好走了过来，衣服还是有点大，但系上腰带就没问题。
白马其实早就来过，只不过学了几堂课又放弃了。
“裴允，你来啦！”一个长发女孩眼睛亮亮地站在门口，看到白马和平和，笑得温柔：“白马，你又来啦！”
“吴清清，你还坚持着啊。”白马一语双关地说。
“空手道不就是磨炼毅力的嘛，我当然要坚持。”吴清清回得无懈可击，说完，就去换衣服了。
小学生班已经下课，接下来的这一班都是中学生，路学军可以休息十分钟。裴允向平和、白马介绍路学军。
“空手道训练很艰苦，看你们能不能坚持下来了。”路学军先打预防针，“裴允，你看他们是跟班还是你先教着。”
“我先教他们基本动作，你有空来指导。”谁知道这两人能不能坚持，裴允想。
裴允带他们去了一间稍小的训练房，简要讲了讲空手道的的发源、技术特点以及礼仪等，就开始带他们做热身运动。
“热身有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从离心脏最远的部位做起，跟我一起跳跃。”
跳跃后是手臂前后旋转、颈部转动、腰部扭转、开脚运动、顺跑、倒跑、侧跑、蛙跳等，才热个身就把两人累趴下了。
“休息一分钟，我们开始学习基本动作。”裴允并没对他们手下留情。
“我跟你们一起吧。”吴清清突然走了进来。
“他们刚学，跟你进度不同。”裴允婉拒。
“没关系啊，你教白马，我可以教她啊！你是裴允的同学？”吴清清探寻的目光在平和脸上扫来扫去。
“我是白马的同学，平和。”虽然吴清清的目光不太友善，但平和还是很客气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吴清清心领神会地看向白马。
“你在，我们放不开。”白马毫不客气地拒绝她。
“小气。”吴清清听了倒也不觉得难堪，反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大方地走了。
“我们继续练习，下面练习空手道里最基本的进攻动作——出拳，叫直突，也叫前突，意思是直拳，这是一种向前冲的动作。”裴允开始教他们怎么出拳。
“出拳最后一定要扭转手腕，扭转的时候可以帮助我们活动肘关节、肩关节。”
“记住，一定要在最后一刻转动手腕，如果转得早了，会把肘部也带动转起来。”
“这只手臂收回，另一只手臂前伸，双臂收紧夹紧，这样远一点、近一点的目标都可以打击到。”
裴允一次次示范，一次次纠正两人的动作。他走到平和身旁，让她观察白马的姿势，然后再看自己的姿势，指出问题出在哪里，并站在她身侧，握到她的小拳头，让她学着怎么打出去，怎么收回来，然后让她试着两手轮流出拳，先用慢动作，再一次次加快，这样手把手地教，终于让平和找到了出拳的要领。
“想要力量更大，就要利用臀部的转动，同时还要借用肩膀带来的力量，像这样。”裴允演示给他们看，“但要想使出很大的力量，需要经过长期的练习才行，我的力量也还不够。”
第一次训练结束时，平和虽然累但人很兴奋。
“感兴趣吗？”裴允换好衣服过来问她。
平和点点头，“今天的动作看着简单，其实要到位并发力也不简单。”
“你的悟性好，又观察细致，也有耐心，这方面比白马强。”裴允表扬她。
“我力量不够。”平和很清楚自己的缺点。
“坚持练习就能增强力量，慢慢来。”裴允怕她对自己要求太高。
“你们也练好啦？”吴清清换上了自己的青色长裙，背着一个粉白色的双肩包，俏丽地站在他们面前。
“我们还要等白马。”吴清清是看向裴允的，他不得不答。
“等会儿一起去周生记好不好？”吴清清向他们发出了邀请。
“回家差不多吃晚饭了。”裴允看了平和一眼，见她没反对，接着说：“我们就不去了。”
“也对。你等会儿是公交还是自行车回？”吴清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绝不冷场。
“我们直接从学校过来的，只能公交回。”裴允耐心地解释。
这时白马终于走了出来，看到吴清清正跟裴允聊天，“一起走吗？”
白马问的是裴允，结果吴清清却应下了。四个人一起向校门走去。
“你跟我们同路？”白马也好久没见吴清清了，不太清楚是否一个方向。
“我搬家了呀，在碧浪小区。”吴清清的语气中带着自豪，她转头对裴允说：“离你们文园也不远。”
“那就在我家对面了，我住碧波，正好同路，快快，这路就是，赶紧走。我们先走啦。”白马见公交过来，就拽着吴清清去赶公交了，等上了车，才跟裴允、平和挥手告别。对着窗外的裴允，吴清清还是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笑容。车一开，她才放松地靠在了椅子上，怎么会跟白马是邻居呢？要是裴允就好了，但买房这种事情又不能随她，碧波碧浪是新建小区，裴允所在的文园是老小区，她家里条件改善要买房，自然会到新小区去选，怎么可能看得中文园这种老得不再老的小区呢？
“把你带过来练习，不知道有没有直达公交到你家，你住哪里？我们去看看。”裴允腿长，一下子就走到了站牌前。
“树桩台。”
“有一路环线车，就是间隔时间长一点。”裴允看了一下表，“运气不错，还有五分钟就到了。正好经过我家附近，我们可以一起走。”其实这趟公交的站点离他家有点路，反而另一趟更近一些，但裴允无所谓，反正腿长，多走十分钟有什么关系。
“只有三站路，挺方便的。”平和除了吴中回家的公交外，很少乘，所以对市内公交线路并不熟悉。
“我比你多四站，车来了。”裴允等平和上了车，才一步跨了上去。
“累了就休息一下，到了我喊你。”裴允看她跟自己坐在一起有些不太自在。
“好。”平和确实有些局促，两次打篮球都有白马在，两人并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三站路也要十分钟，不知道聊什么，索性就靠在前排的椅背上休息。
平和一周才回家一趟，崔奶奶早就准备好了晚饭。
“洗手吃饭。”一家就两个人，崔奶奶却做得不少，凉拌秋葵，香芋排骨煲，板栗烧鸡，鱼头豆腐汤，色彩热烈、味道浓郁。
可能因为运动的原因，平和的饭量明显有所增大，这让崔奶奶十分开心，孙女能吃是好事。“军训很辛苦吧？”
想到军训平和可不敢说出真相来，“还好，强度不大的。就是早上比较早，六点半就开始了，太阳一出来，我们要么躲到树荫下拉歌，要么回到教室练内务。中午还可以回寝室睡长长的午觉，这个最幸福。”
“我看新闻里经常报道有学生中暑晕倒的，我在家还担心你呢。”
“新闻都会夸张一点嘛，不过我发现军训后，身体好像更结实一些了。”平和又想起了丁冬，“我同寝室的丁冬力气很大。”她差点说出丁冬背她的事，一想不对，赶紧刹车，“她小时候经常上山砍柴，现在一放假就去打临工挣学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奶奶，我们以后能帮帮她吗？”
崔奶奶听了很高兴，平和能关心同学的疾苦，说明她慢慢从自己织的牢笼里走出来了，“当然可以啊，有什么需要，你提前打电话回家就行了。”
“谢谢奶奶。我看她跟我差不多瘦，力气却很大，身体也很好，所以也想锻炼一下。我跟同学一起去练习空手道了。”
崔奶奶当了一辈子老师，听得十分仔细，说起丁冬，她是直接说名字的，但说起练空手道的同学，她没点名。“喜欢不喜欢？”
“我想试一试。”
“好啊，奶奶支持你。要交多少学费？”崔奶奶看到平和的变化，内心是欣喜的，看来在学校，跟同龄人在一起，孩子受到了正面激励，正在一点点向上向好。
“学费不便宜。”平和有点担忧，丁冬一个暑假都在为学费打工，她学空手道一下子就要好几千，让她一时张不开口。
“奶奶一个月退休金五六千，你担心什么？”崔奶奶拍拍孙女的手，就怕她成长太快、太懂事了。
“三千。”平和犹犹豫豫地说。
“还以为多少呢？明天给你。”
“奶奶，您不怕我受伤啊？”
“就是锻炼身体，又不去打比赛，能受什么伤？还有，决定了就要坚持下去，不要半途而废。”
“我会坚持的。”平和放下碗低着头又说：“奶奶，摸底考试没考好。”
崔奶奶停下筷子，等着孙女的下文。
“班级二十八名，年级一百八十九名。”平和纠结着说出了名次。
“不满意？”
平和点点头，她已经快要掉出实验班了，心里能不急嘛，但又不能太让奶奶担心。
“我满意。”崔奶奶笑着说。
平和惊讶地看着奶奶，如果是她妈妈朱安安听到这个名次的话，早就数落她了。
“我没什么不满意的。你本来就比他们小，又请了两个月假。不要说你们实验班的，就是普通班，也多的是聪明又勤奋的孩子，要超越哪有那么容易？是不是差一分就差好几名？”
平和又点点头。
“你的优势应该很明显，差距也一目了然，关键是要找到问题和原因，同时想到办法去应对，剩下的就是日复一日的坚持了。”
平和同意奶奶的观点，就是受了打击有点不自信，“我觉得，班里的同学都很厉害。”
“你这么想，他们说不定也这么想你呢。”崔奶奶让她换位思考。
经过崔奶奶一番引导，平和安安心心地学习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