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沈安。”
她充满敌意的话并没有让男人识趣地离开,偏偏对方还不是个善茬,对于这样直白的话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向明显敌对自己的初夏伸出了示好的手。
初夏的动作一瞬间就僵硬在了原地,沈安伸出来的那只手也悬空在那。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他握手,就被人抢先一步,初雪倒是礼貌的伸出手握了一下,“沈叔叔好。”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处于癫狂边缘的初夏拉进了她的房间,初夏没有反抗。她想看看,作为妹妹初雪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沈安?
“怎么?看来,某些人收买人心已经买到这家里来了?”虽然想坐山观虎斗,可是初夏嘴上依旧得理不饶人。她这话一出口,初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初雪了解初夏,所以早就将门反锁。
“妈会处理好的。”的确只有初雪还愿意叫沈芳菲叫妈,所以也只有她会顺从沈芳菲的决定,无论是上学还是考试。
初夏压抑许久的终于爆发了,不得不说,初雪这副温温吞吞的模样简直令她发指,初雪似乎永远不会对沈芳菲说不,只有一味的顺从,“对你而言,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初夏略带讽刺的一句话,让初雪几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这些年初夏表面上和沈芳菲修复着已经不值一提的母女关系,心中却依旧没有忘记当年。她没有忘记,父亲的离开。可是更可笑的是,初唯华最后一次的对话不是跟初夏,而是跟大两岁的初雪,可初夏却忘不了在初唯华眼中存留的最后一丝希冀。
“小雪,带着妹妹跟爸爸一起走好不好?”
“爸爸,你要走吗?”那个时候的初雪甚至都没有任何一丝的哭意,水灵的大眼睛温存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说出的似乎是无关紧要的话,看到初唯华点头之后,她说:“爸爸,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初夏不知道那个时候十二岁的初雪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从这一刻起她们姐妹俩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爸爸了,但她却清楚的看到初唯华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的破灭之后黯然,那样暗淡的神色是和沈芳菲吵架后都没有的。
女儿的决绝似乎成为了父亲心中的一根刺,也因为这句无意识的话,在初夏心中埋了一根刺。她不懂,不懂为什么父亲不愿意回头,因为年少时那个幼小的初夏就抱着洋娃娃跟在他的身后。
车子缓缓发动,她在后面追了好久好久……
后来,初夏摔倒在了地上。初雪像是一块木头,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冷不防地对她开口说,“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在幼小的初夏心里,爸爸是被沈芳菲和同样幼小的初雪逼走的。初夏时常会想,为什么爸爸不愿意回头看看她呢?或者,他为什么不问问她是否愿意?
最不爱参加种种类似庆功宴场合的初夏,却在这样让人别扭的空间里选择了去一个相对好一些的空间去,不理会电话那头已然痴呆的苏瑾,挂断电话拿起电话和钱包就潇洒走了。
美琪王后酒吧,一向是下班后风流的Kris寻花迷蝶的风月场合,偏偏就爱带着一帮员工上这儿嗨,一群训练有素专业设计师跑到这地方要多不三不四就有多不伦不类,不过也好多那些做作矫情的五星酒店,每个人都强颜欢笑戴面具演戏,看着都累得慌。
不过Kris喜欢这个地方不是没有道理的,不像寻常酒吧那么混乱,反而井井有条管理有序,就连客房都服务周到,初夏扯唇微微笑了,有些许苦涩,暂且避避吧。
“组长!”眼尖的刘小羽大老远看见初夏修长的身影,咋呼道,初夏手一挥,大步流星走过去,抡起一瓶RIO干掉半瓶。苏瑾是知道初夏酒量的,但还是有些吃惊,其他人就不用说了,大家瞠目结舌嘴里几乎能够塞进一个电灯泡。
不过初夏还是清醒的,笑颜如花,“赶过来喉咙要冒烟了,来,为了我们这次发布会的圆满成功,大家都辛苦了,cheers!”
数十个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初夏笑意晕染双眸,却未及眼底,透过酒杯迷蒙妖娆。
“来,组长是咱们这次的大功臣!没有组长的奇思妙想,我们这次的发布会又怎么能大获全胜呢!”苏瑾一高兴,不靠谱的词组又开始往外冒,不过初夏管不得这些,面前的十多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摆在面前,换做谁都得晕,但初夏是谁,别说十杯,就算是十箱,也喝不倒她。
只是初夏像是存心想灌醉自己一般,不仅五颜六色,还各种酒兑着喝,红酒,白兰地,香槟,白酒,鸡尾酒诸如此类,尽数灌入,不醉不归的架势让苏瑾有些心惊。
不动声色的搀了一把初夏,担忧道:“没事儿吧初夏,怎么喝的这么凶?”
“喝得不凶就会更痛,麻痹麻痹就好了……就好了……”本来还想说这组长咋骂人呢,才反应过来时,初夏早已飘忽到了吧台,拿起一瓶香槟,笑意盈盈,好像真的喝多了,初夏的双眸好似盛满了水一般,盈盈如潭,波光荡漾,晕开在五彩缤纷的七色光里,砸碎一地的繁华绚烂。
这样的初夏褪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和尖锐,周身仿佛朦朦罩上一层薄纱,温暖且魅惑,谁也不知道这是保护她受伤的心的坚固保护膜。
这边凰巢的员工们尽情释放着生活的压力,脱掉了设计师的外衣,他们就是会玩会闹的普通人,与这些来酒吧发泄的人们一样,沉浸在充满节奏的快感里,苏瑾也不例外,完完全全的疯魔了,把那个刚才还担心着的初夏忘得一干二净,开心的划拳。
夜色像一张充满诱惑的大网,交织着都市人们快乐与利益的权衡,包裹住这间酒吧。
酒吧里,买醉的人不占少数,可买醉的帅哥,帅哥中的极品更是稀有。
鲜红欲滴的长指甲轻轻搭在制作精美的白色衬衣上,“帅……”
话还未出口,便惊呼出声,方才那妖媚红指甲已经不在白衣上,而是呈现极为扭曲的姿势在两指之间,那是一只不亚于女子的手掌,指骨分明,指节修长如玉,分明无害却让那浓妆艳抹的美丽女子面容难堪的扭曲着。
男子根本没有看她,只是兀自品味着手中那杯威士忌,眸光明明温和却让人不禁冷颤,藏在深处的冰棱薄凉刺骨,眼尾上挑延至干净的鬓角,无端生出一种不羁,剔羽般的眉宇间好像揉碎了世间所有悲伤一般的明朗,弧度微妙的凌唇微微上扬,像是独自嘲笑世间所有的是非对错。
女子仿佛看呆了,这点疼痛在这样的绝色当前好像都算不得什么了,红唇旁好像有些许莹白的东西……
男子倏地放开那只手,在胳膊上挽着的西服上细细摩挲着,好像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女子的笑意渐渐收敛,却在这个时候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却又对她一笑,极尽风流,“弄疼你了呢……”
这男人终于开口了,清醇却又泛着一丝微甜,多般不和谐的氛围都被这声音消磨的一点不剩了,女人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酒吧老手的她也抗拒不了这男人慑人的魅力,突然有点踯躅上前搭讪的模样。
男人潇洒的拍下几张毛爷爷放在酒杯旁,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女人却还没有回过神来,这男人出现难道只是一场梦吗,可他的话语却像毒蛊一般渗入了骨髓神经里。
她霍然转身,想要寻他的身影,却什么都没有了,她握紧方才被折痛的手。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和那个人好像……
清晨微曦,柔光铺撒在这个仿若造物主的宠儿一般的男子白瓷脸上,长睫落下斑斑掠影,勾勒出完美的脸庞弧度,大卫一般完美的身材上轻轻搭着白色薄被,正是昨晚早早便睡下的顾默风顾家二少爷。
似乎是感觉到了阳光的爱抚,顾默风缓缓松开蹙起的眉,睁开那双慑人的眼眸,但睡眼惺忪的他却看似无害般的孩童的懵懂。可当他猛然起身后看见床边睡着的一个女人时,眸光瞬间就不那么善良了。
记得昨晚自己明明打电话给客服,取消了客房“服务”,怎么又有一个女人出现在自己床边,顾默风有些嘲讽的勾起唇角,即便他不找,都有人倒贴。
太阳公公就这样无情的从柔和变成火辣辣,想要把床上还在睡梦中的女人烤成人干一般,那娇嫩的脸蛋就在这样的暴晒下苏醒。
醒来后的初夏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开机看时间,看到时间的下一瞬眼睛都直了,居然睡到十二点了!而那无数个未接电话也让初夏有些惊吓的差点把嘴唇咬破了,自己竟然在酒吧过了一夜,可这样的“惊喜”还没有结束,当她看到自己的枕头旁放着的八百块钱,她彻底的懵了……
飞来横财啊,她初夏走了什么狗屎运,睡一觉就有钱拿,仔细盯着那八张红色毛爷爷翻来覆去研究半天,却只发现了这八张是顺号,再无其他。
睡觉时的初夏是天打雷劈都惊动不了的,更别说往枕边甩了八百块钱了,更何况这姑娘到公司还以为这八百块钱是飞来横财关爷爷眷顾呢。
苏瑾看的眼珠子都要粘上去了,吃惊的不是这顺号的八百块钱,而是初夏收据单上那个房号。
“203……2……0……3啊我的初夏姐姐!”
还没意识到什么问题的初夏点头,耸肩道:“嗯,怎么了?”
苏瑾无比懊悔的摇摇头,痛心疾首的看着初夏,“都怪我啊……都怪我喝多了,不过一个203,一个208,你怎么会看错呢?”
语罢还夺过那八百块,无比做作的抹眼泪。
现在看来,这八百块钱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意思?
203……208……她进错了房间!初夏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像是染了瘟疫一般躲开那红灿灿的毛爷爷,脑子一片混乱,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坨棉花里倒进了一摊水银,一大坨分裂成几个小坨,还无比黏腻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