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欧阳山拿起几张纸，看不明白。
王奕峰说道：“欧阳县长，这是装货清单。当初梁会长把鸦片从羊城运到潮汕，再通过韩江运来埔川，这几张单就是码头留底的装货清单。”
梁忠诚心里暗暗叫苦，他根本没有想到王奕峰会查到潮汕去：“什么装货单？拿过来我看看。”
欧阳山把装货单递了过去，梁忠诚接过去一看，装货单的货物名称写的很笼统，最后一行杂货十二箱，后面用红笔标着两个字——烟土。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你们作假也认真一点，烟土这两个明明是后面加上去的，还是用红笔写的，这不是胡闹吗？”梁忠诚故作镇定。
“梁会长，那是人家特别备注的，我们暂且不论这个问题。你说说，同样是货物，为什么这十二箱东西，码头收你费用比其他东西整整高了十倍？”王奕峰又掏出结算单，把它放在梁忠诚面前。
“这，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不是我去办理这些杂事。”梁忠诚眼见漏洞越来越多，暗暗叫苦，看来得想想退路。
“梁会长，我还有人证。王管家，请码头的工人进来。”
王管家从门口带来一个穿着粗布衣服伙计，身体健壮，古铜色的皮肤，一看就是长期在码头干搬运的工人。
“老刘，你把你知道的告诉大家。”
“装在这条船上的货物确实是烟土，那天从仓库搬出来，有股奇怪的味道，后来听人说，这是烟土。我们很好奇，偷偷打开包装看了一眼，还被码头监工发现，骂了我们一通，罚了工钱。”码头工人说道。
王奕峰把清单和结算单递给码头工人：“你看看是不是这艘船，是不是从这个仓库提的货物。”
“我不认字，但是我知道是大丰号，时间是9月24日。这些单是我们仓库的单，我认得。”
王奕峰看着梁忠诚：“梁会长，被烧毁的船是不是大丰号？是不是9月24日在潮汕码头装的货？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王奕峰一进监狱，王奕鸣马上叫老于头派人去把被烧毁的大丰号情况摸清楚，特别是装货的码头仓库。老于头的人一路摸过去，终于找到大丰号在潮汕码头的仓库留底的清单。码头工人是从潮汕花了钱找来的，他根本没有参与大丰号的装船作业。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梁忠诚真伪难辨。来之前考虑重点是怎么样让王奕峰顺利掏出六万大洋的赔偿款，根本没有想到今晚会有新的证据出现。
虽然做贼心虚，梁忠诚毕竟是老江湖，脸皮更是铜墙铁壁，厚得无边。他装作若无其事喝了一口茶，稍稍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说道：“这个事是我们家的管家负责的，我没有参与，你说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有可能他收了其他人的钱，偷偷瞒着我把烟土运到埔川来。我会回去调查清楚，如果我的管家做了这种事情，我必会严惩不贷。反正烟土的事情我自然会搞清楚，不用你们操心，可你王奕峰烧了我的船总归是事实，我船上的字画被你烧了也是事实。这是两码事。”
欧阳山帮腔说：“梁会长说的有道理，烟土和烧船是两码事。如果有人偷运烟土，我会叫警察局跟进这个事情，不用你王奕峰操心。烧船是另一码事，你自己都承认了你烧了梁会长的船，”
王奕峰心说见过不要脸的，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压着自己火气说道：“清单上可没有字画。”
“字画这个东西能和普通货物放在一块吗？我叫船老大随身带着，清单上自然没有。”梁忠诚说道。
眼见双方就要陷入僵局。王奕鸣站了起来，唯唯诺诺地说道：“梁会长，您看这样行不行。烧了你的船是我哥不对，钱我们陪，我们可以陪您三千大洋。至于字画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们计较了。如果打起官司来这不是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吗？到时去了法院您还得你一一举证，你叫人带的是什么字画，是和谁买的，付了多少钱，那哪里运来的，有几个人经手，有谁可以证明。
您生意这么忙，何必去理这些小事呢。上次去警察局我以为你抓了我哥，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多原谅。这次就求你放了我哥一马。”王奕鸣诚恳地说道。
“奕鸣，你和他说这么多干嘛？字画的事情我手里还有证据。”王奕峰说道。
“哥，你就别说了。你烧了梁会长的船总归是事实啊。”王奕鸣说道。
梁忠诚心里盘算着，一时没有回答。
胡文生说道：“梁会长，本来说好今晚我们只听不说了。可是你船上有鸦片这事说不过去了，我都忍不住要说两句。
现在字画和烟土都在船上，烟土王家有证据，字画我相信你也有证据，只是法院要是一审，全埔川都知道你梁会长的船运鸦片，这事你也没有办法向欧阳县长和我们党部交待。
政府刚颁布禁绝烟赌的禁令，你就来这么一出，大家面子都不好看。我看不如接受奕鸣的建议，大家都退一步去，船上没有烟土，也没有字画，这事就怎么过去了。”
赔三千大洋！我给刘大海都已经给了两万大洋了，还有王奕峰这个王八蛋先是劫了我一船鸦片，又烧了一船鸦片，零零总总亏了三万大洋出头。这事要是这么算了，心有不甘。
可如果不按照王奕鸣的意思，双方打起官司来，自己也捞不到好处，说不定王奕峰手里还真有人证证明我没有字画，假的毕竟真不了。事到如今，好像没有后路可退，也没有时间容自己多想。
梁忠诚勉强地笑了笑：“奕鸣肯承认错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胡委员也说得中肯，既然胡委员开了口，我就给胡委员一个面子，就这么办吧。”
“好好好，这样大家皆大欢喜。这这么定了，王奕峰，你们明天把三千大洋陪给梁会长。下次不要胡闹了！”欧阳山顺坡下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