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嘿嘿,诶嘿嘿。”孔莹又一次再电脑屏幕前笑出声。
苏辞一百零一次的把身份证递给唐蓝,看着孔莹一个人对着电脑一动不动嘴角带笑的样子,无奈吩咐道:“小唐,你去把客户的身份证复印一下。”
唐蓝点点头,离开位置,拿着身份证走到复印机前,于是所有人包括客户都能看见孔莹那张痴心绝对的脸。
苏辞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的对客户微笑道:“您稍等片刻,请把开户资料完善一下,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教你填写个人信息。”然后扫了一眼旁边其他实习生,那人立刻明白了,就在客户身边指导起来。
苏辞敲了敲孔莹的桌子,提醒她不要再客户面前走神,孔莹恢复正常表情,一本正经的说:“哦,哦,我知道。”然后还不到几分钟又开始偷笑。
苏辞已经被她弄得彻底无话可说。
还好今天下午客户不是很多,唐蓝复印完身份证悄悄坐到苏辞的旁边小声问道:“苏辞姐,莹姐这是这是怎么了?一个人面对电脑傻笑?看起来好可怕。”
“她就不是个正常人。”苏辞忍不住也说了一句。
“是不是恋爱了?”唐蓝警觉的偷掖道,“据我所知,这样的情况要不就是恋爱了,对方在网上和她对话不亦乐乎,要不就是真的脑子坏了,后者的话可以参照我患老年痴呆症多年的外婆。”
苏辞一下子也笑出声了,要是平时,苏辞这边有一点风吹草动孔莹早就凑上来了,可是今天楞生生的没动静,还是保持着原样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脑屏幕,连水都忘了喝。
孔莹没动静,自然也怪不得苏辞和唐蓝两个人讨论她讨论的不亦乐乎,苏辞也在想:难不成真的是孔莹的春天到了?孔莹平时总是喜欢拿别人恋爱的事开玩笑,编排那谁谁谁,谁谁谁又和别人去约会了……这些事只要是被爆出来被她注意到了,立刻第二天就可以传遍整个公司,比领导下达命令传播速度还快,真不知道是哪来的受众,简直是全公司的八卦娱乐主任。
可是走多了夜里也会遇见鬼,这下轮到她自己一头扎进爱情这个大坑里面了,也别怪平时被她编排的频频叫苦的同事开她的玩笑,不过见这阵势,过来人苏辞觉得这回孔莹可能是要越陷越深了。
于是苏辞也怂恿唐蓝:“要不你把这个大消息告诉告诉客服中心里的人,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和你一起的实习生也别放过啊,一起替你们孔莹姐庆祝庆祝啊!”
唐蓝双手赞成道:“这个主意可以有!真的可以有!”然后就风一样的跑走了。
过了几天,孔莹谈恋爱的消息可是传遍大街小巷了,当事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唐蓝和她关系最好,当众在大家面前吐槽了她一番,谁知道,孔莹这样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人居然在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恋爱之后,当众闹了个大红脸。
如果不是在当场,苏辞也觉得不可思议,只是谈个恋爱,就可以为对方改变这么多?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不过她也没资格说别人,也许爱情真的又让人变得愚笨的力量,苏辞看着大街小巷手牵着手像连体婴儿一样的情侣,每天煲电话粥给GDP做贡献不顾一切的男男女女,有一瞬间觉得他们真的好傻。
他们都不会想想,等到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想想对方人老珠黄的脸,无数坏习惯,堆在沙发上的臭袜子,晒在阳台上的内衣内裤,会不会连打个电话都成为敷衍,只是为自己找一个不回家的理由?夫妻之间是不是应该保持一定的界限呢?给彼此留一点空间呢?否则就这样几十年的时间知根知底,一点想象的空间都没有,会不会是婚姻结束的冲锋号?
总之说来说去,苏辞忽然就是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傻的事,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敞开心扉掏心掏肺……真的不是脑子有病么?
苏辞觉得自己对感情变得吝啬,她觉得自己不正常了,换句话说,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没有正常过,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沉浸在对沈穆的爱恋中不可自拔,但是纯属一头热,实在让人看不过去觉得揪心,自己也从自我陶醉里面好不容易醒悟过来,这下子又变得无法理解爱情了,就好像是从沙哈拉大沙漠的热情如火忽然到了南极洲的天寒地冻,冷静的让人不能理解,觉得可怕。
究竟应该怎么定位爱情这种东西,在婚姻中是否有必要,苏辞始终觉得是个问题,尽管她已结婚多年,可是她也与沈穆分居多年。
我当年结婚的理由是什么?仅仅是因为爱?苏辞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以什么表情同意沈穆的要求了,换句话来说,不管是什么理由,放在现在的苏辞来说,就是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不能理解,婚姻是爱情的水到渠成,而她这难道算是水漫金山洪水泛滥?
真是个傻瓜啊,苏辞摇摇头,不光是说别人,也是说自己。
苏辞也很奇怪自己都到这个时候的女人了,为什么还会这样想,等她一进家门,看见空空荡荡的房子,漆黑一片,苏辞开了一盏玄关的壁灯,橘黄色的灯光亮了,可是苏辞并不觉得那是温暖的灯光,因为微弱昏暗,还是遮不住黑暗的吞噬。
已经接连好几天都是这样了,季莫泽早出晚归,苏辞也早出晚归,可是两个人就好像是被故意错开似的,苏辞总是和季莫泽碰不到一块,他比她起得早,睡得晚,到家的时间也是半夜三更,苏辞在家几乎和季莫泽说不到两句话,每天不是听见他的脚步声就已经困得不行,要不就是被他临走前的关门声吵醒,想说的话也往往如鲠在喉,在玻璃门办公室里一般也是公事公办,明明已经风言风语传遍,可是季莫泽就是不动如山,一张脸还是和以前一样,冷的冰渣子都掉下来了。
想到孔莹恋爱的春风得意,苏辞不禁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每个人的命运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所以说活了这么多年,自己就是不适合恋爱?苏辞叹了一口气。
不值得一提的是,今天向季莫泽汇报工作的时候,苏辞因为种种忧虑,终于好死不死的走神了,季莫泽冷冷的眼神盯着她,苏辞和他的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季莫泽竟然破天荒的移开了,就好像不想格外看她一眼一样,看着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苏辞一时惊讶的哑口无言,玻璃门里面安静下来,这样的哑口无言转化成一种疑虑,苏辞出声轻轻问:“季总,您身体不舒服?”这是怎么了?
季莫泽还是一贯冷酷的声线仿佛一切都从没发生过般平静的道:“没什么事,你继续说。”
他越是这样,苏辞就越是奇怪,季莫泽在隐藏什么?她还有一肚子疑惑想问他呢!
苏辞被疑惑弄得团团转,工作也难得的不专心,于是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季莫泽,委婉的说自己想和他谈谈,请他晚上早点回家。可是当苏辞挤着地铁差不多9点到了家,家里还是黑灯瞎火一片,冷冷清清。
苏辞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冷清,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但是看着黑漆漆的厨房还有空空如也的饭桌,也没了食欲,季莫泽家请的佣人临时回老家去了,所以晚饭也没了着落,
看着富丽堂皇却毫无人烟的家里,厨房和卧室之间,苏辞还是选择了卧室。
她坐在靠背椅上恍恍惚惚的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父亲和母亲是怎样度过这样孤独寂寞的岁月的,七年之痒,相看两厌……这些现代人津津乐道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生过,苏辞从懂事起就从来没有看见父母吵过一次架,可能结婚这样的事情,也需要一种艺术去维持吧?这么说来母亲一定是个很好的艺术家,虽然没有金光闪闪的学位学历,可是苏母懂得一定生活上的艺术。反观她这样的,苏辞自己都觉得自己失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沈穆那里她是回不去了,季莫泽这边也是不理不睬,苏辞也要扪心自问一次了:自己是不是不适合恋爱?更别提结婚了,呵。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到什么程度呢?要死要活?那不是只有傻女人才干的事么……苏辞一想到季莫泽今天的冷眼与回避,觉得一盆冷水浇下来把她冻了个透心凉。
说不定她这样的人在别人的眼里,也是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傻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