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城虽大,但人口分布极为不均,百姓们大多都在离京都陵城最近的北区生活,越往南人越少,中区、南区往往都是些承包户,像是些地主,纺织大户,养蚕大户之类的,一家一户往往就占地数十亩,所以生活的百姓很少,这瘟疫一爆发,中区的百姓就跑的差不多了,池祤上次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几个人,这次就是连只鸟都没见着。
估计大多数都在北区城外呢,剩下的一定是往南去了。池祤勒勒缰绳,嘴角紧紧抿着,看来要再快一点了,若是中区的人进了南区,或者逃得再远一点进了沧州,一切就来不及了。
勒清从后面追上来:“六小姐,这城都空了,估计没什么人了,咱们还是直接去南区吧!”
池祤摇头:“不行,咱们再找找,可别有什么孤儿寡母的被遗漏了。”
俩人刚下马没走十米,池祤又回头吩咐勒清先去南区,这里就算有人估计也不会太多,她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
谁知勒清不肯,“公子吩咐了让我跟着你,我跟着你不是帮你的,而是护着你的。公子虽任你出来了,可最担心你的还是他。”
池祤知道说不过他,便也作罢了。找了根柱子把马拴住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朝城里面慢慢找着。
“勒清,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六小姐是看到什么了吗?”
池祤抽了抽鼻子,“咱们走的应该是哪家院子的后巷,可这一路上我只闻到些许污水的异味,却没看见排污水的水道呢?”
勒清笑笑,“六小姐,你这就不知道了,这中区和南区那可都是‘大户人家’,一家一户占地数十亩,是绝不可能像一般的城池那样,在后巷挖一条水道供整巷人家排掉秽水的。他们一般都是在院子里挖,一挖好几条,最后汇成一条,这一条再和其他人家的那条汇成一条,最后流出城外。”
池祤点点头,原来如此,和国公府一样。
“如此说来,流往城外的那条水道应该十分粗壮才是,可刚刚进城的时候怎么也没看见呢?”
“小姐,这污秽的水道怎可能挖在城门口呢!肯定是挖在偏僻处啊,这中区南北都是城池,东面又是皇室猎场,排污水道肯定在西面哪个旮旯里呢。”
勒清解释了半天,有些口干舌燥,找了半天却连个茶水铺子都未曾寻见,不免抱怨道:“小地方就是小地方,街巷窄的吓人不说,路上连个茶水铺子都没有。”
池祤知他口渴,便不再多逗留了,带着勒清往前面走,“这是后巷,肯定窄呀,到前面去,前面有的,我上次来还看见了呢!”
两人兜兜转转了快一柱香的时辰,才终于见到了一家茶水铺子,还是在城门口,离两人拴马的地方不过二十米。所幸炉炭还有些火星,茶水还是温的,勒清先给池祤倒了一杯,自已又端起满满一碗茶,刚送到口边就被池祤给打翻了。
“不能喝!”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勒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打翻了的茶水泼了一身。“哎哟喂,六小姐,您说一声不就得了,您瞧这泼我一身呐。”
池祤没工夫跟他掰扯,她从盛生水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清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这水有问题。”
“什么问题?”顾不上身上湿了一片,勒清连忙凑了过来。
“我不知。但我肯定这水有问题,味道、颜色都不对。”池祤有些后悔当初学辨别水质的时候没认真听,只顾贪吃去了,都怪顾渊,老是拿桃花糕引诱她!
“味道?生水的味道因着不同的地区是有些差异。陵城背临东夷山,城中水皆来源于山中清泉的分流,水质可谓是举洲最好的,而皇室与权贵人家更是取泉眼水饮用,水质更好更清冽。其次便是南山,再来是沧州,这两处城池附近都有山,虽不比东夷山中的山泉,但也是自然流淌之精华;云洲四城唯有祁城在最中间,一不靠山,二不临水,东面又是皇室猎场,因常年跑马土质疏松,地下水遭到破坏,因此连唯一能用的地下水也十分不堪,所以水质最差。”
池祤想了想,接道:“北区和南区,一个靠着京都,一个靠着沧州,倒也还凑合,就是苦了最中间的中区,只能喝地下水。”
勒清点点头表示赞同,“所以六小姐,你看着这水和陵城的不一样也属正常,应该是没问题的。让我喝点吧,刚又说了一堆,更渴了。”
“不行。”池祤从兜里翻出一颗杏子糖扔给他,“不能喝,这水味道偏苦又涩,是地下水的缘故,可它这颜色,也与正常有异。”
勒清看着手里的糖哭笑不得,吃糖的时候倒是不想着渴,可吃完了会更渴的。苍天呐,谁来救救他啊!
突然,他手里的糖就换成了一个水壶。
勒清眼前一亮,那换糖的手分明是他家公子的啊!
“公子,你可来了,我跟你说唔唔………………”
顾渊面无表情、手疾眼快地用手帕堵住了勒清的嘴,冷冷抛下一句“不是渴吗?”而后十分嫌弃地将手帕塞进了勒清的怀里。
转而对池祤说:“这水的颜色比正常的泛绿。”
池祤一喜,“对吧!我没看错吧!还好没让他喝。这样看来。也许这场瘟疫就与这水有关。时间紧迫,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三哥哥博学多才,就留在这研究水质的问题,顺便找找城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勒清去南区,我去沧州,要找到那些逃出去的人!”
池祤刚一说完勒清就不愿意了,“六小姐,我家公子风尘仆仆的赶上来,可不是就为了跟你说一句水有问题的!他……”
“勒清,你去南区看看。”
“公子!”
“还不快去?!”
“知道了,那公子可要保重身体啊!”勒清一万个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走了。
池祤也解开了缰绳,“三哥哥,这就交给你了,我找到人就回来。”
顾渊瞥了她一眼,嘴角竟渐渐蔓延出一个半圆弧,“你留在这,去找那些被遗漏的人。”
什么?
闻言池祤顾不得牵马,转身追上顾渊,一脸不解:“那沧州呢?你已经派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