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夫人满意的咽下最后一口蘑菇汤,半倚着床边柱,拉着池祤的手,笑意盈盈“祤儿,这次回来可别再走了,娘亲身边就你一个了。”
又来了,每次她闹着要出门,母亲都是可怜兮兮的这一套,池祤才不会信,她在家的时候也没见母亲怎么离不开她呀,还不是每天和爹爹黏在一起,举案齐眉,如胶似漆。
“娘亲,那今晚小六跟你睡好不好?”
这厢话音未落,那厢池国公老大不愿意,皱着眉一脸嫌弃,“这可不行,你都多大了,还缠着你母亲,我说,你回来见过觉厉大师了吗?”
话里话外是赶人的意思,池祤乐得赶紧走,“好像还没有吧?”
“那还不快去!”
“得嘞,那小的告退了。父亲安好,母亲安好。”
池祤轻车熟路的照着原路,哦不,原墙翻回,意料之外的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三哥哥!”
池祤惊呼一声,顺势揽住顾渊的脖子,一口白牙被晚霞映上了一层暗红,一时间竟有些滑稽。
顾渊小心地把池祤扔在地上,眼底的温柔一览无遗:“怎的在自家也不走正道?”如今顾渊的温柔愈发外溢,对池祤的喜欢与偏爱也在一天天变得明目张胆。
池祤揽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不不不,你背着我吧,我翻墙把腿别了一下。”
顾渊转了个身把池祤拉起来背在了身后,慢慢走着。
兰苑外头种了两排梧桐,此时尚小,池祤趴在顾渊的背上,刚好能看见树顶稍长一些的枝桠,偏巧顾渊今天束了发带随风飘着,池祤嘴角一歪,转起了眼珠。
顾渊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头上似是被什么扯住了一般,侧了侧头,拿余光一瞥,就看见自己的发带被系在一根顶高的树枝上,发带连着树枝,崩成了一条直线。
他停住脚步,叹了口气,无奈道:“解开。”
“嘿嘿嘿,叫姐…………啊……啊啊……顾渊你放我下来!救命啊……”
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就是池祤这般使坏不成还被倒挂在顾渊的后背上。
池祤哀嚎着止不住的求饶,什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三哥哥高抬贵手把她翻上来,顾渊才不吃她这一套,他们从小相处,池祤可是个什么说完就忘的德行,顾渊比谁都清楚。
又吊了她一会儿,这才略微松动下身子,“错了?”
“错了错了,下次还敢。”
“恩?”
“不不不,再也不敢了,没有下次了三哥哥,你就发发善心把我放下来吧。”池祤腆着脸死死抱着顾渊的大腿,什么时候顾渊长这么高了,自己倒挂在他身上,手竟然才到大腿的地方,这次真是失策了,下回换个法子。
顾渊终于把她放了下来,池祤这厢双脚一着地,立刻就使出了螺旋拳,两只手快速地交替捶向顾渊,奈何顾渊早有防备,长臂一伸撑住她的脑袋,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也近不了身。
末了顾渊收手:“行了,池夫人可有事?”
池祤但笑不语,拉着顾渊走开了。
二人离开的不远处,连廊的遮阳亭子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愈发用力地握紧了把手,青筋暴起。
池祤带顾渊到了自己的院子,遣退了丫鬟小厮和管事婆婆,小心翼翼地四下望了望,这才轻轻掩上了房门,回过身来:“母亲并无大碍,只是最近宫里那位疑心甚重,爹爹怕沾上是非,扯个由头避着罢了。”
顾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二人对坐了一会,池祤见顾源也没什么要说的,起身摆弄她的药材去了。她离家有些日子了,可房里这些药材依旧挺立着,看来爹爹没少费心思。
池祤左右忙活着,修修枯叶,松松土,挤挤汁,一个人忙的不亦乐乎。
顾渊就在她身后坐着,偶尔啜一口茶。有些事,不说,就全都明白。
第二日。
明淂来寻池祤,不料来的不巧,早食刚过,府里大部分人都在后院,种菜的种菜,采药的采药。没人看见他,自然也没人招呼他。明淂倒也不在意,池府他不知来了多少趟,闭着眼都能摸到池祤的院子,穿过连廊就是池祤的小院门,门前种了一大片的合欢花,池夫人自生了池祤后身子渐弱,眠短且浅,池祤便种了这一片合欢花田,用来给池夫人解郁安神。
瞅着今日打理这片花田的人不是池祤。
明淂带着怒气走近,口气极差:“怎么你还跟到这里来了?”
顾渊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找了几片成熟的花皮,包在手帕里转身要走。
明淂哪受过这般冷待,瞬时怒火中烧,“本宫问你话呢!”
“皇太子何时来了,老臣怠慢了。”池国公的突然出现倒是缓和了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
说是剑拔弩张,其实也只有明淂一个人气得跳脚而已啊。
池国公和明淂互相行了礼,转身朝顾渊道:“送去后厨吧,夫人这几日精神愈发不好,早些熬出汤药送了去。”
顾渊称是,回身走了。
明淂的眼神一直追着顾渊,嘴上还有些不依不饶,“池伯父,这人也太没规矩了……”
池国公眉头一弯,话锋一转:“来找小六?”
“啊是,怎的没见她?”明淂略有些恭敬,对着池国公他是绝不敢摆出皇太子的架子来的。
“你来的不巧,今日一早,小六就进宫了,看她姐姐去了。”池国公抬臂一晃,引着明淂往前厅走,“太子殿下,如今你与小六都已长大,你二人身份、地位有别,不可再像儿时一般毫无顾忌了。”
明淂知道国公爷这是不满他不通传就随意往池祤院子里跑。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他都变成皇太子了,池祤又怎会不变呢?
人变了,小时候最亲近的小妹妹也该注重男女有别了;心变了,小时候最喜欢的小女孩已经不只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了;规矩也变了,小时候同吃一碗饭的好玩伴已经与他尊卑有别了。
见池祤不在,明淂遂未久留,悻悻告了辞。马车行至半道,门帘忽的被掀开,明淂吩咐着,叫车夫把马解下来,他一个人骑着马朝皇宫飞奔而去。
不行,今日他必要见到池祤。
这厢池祤在她姐姐的静茵斋里吃吃喝喝、玩闹嬉耍了一上午,临了又蹭了一顿宫膳,一连打了三四个饱嗝,这才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皮,预备着脚底抹油,避开皇帝伯伯,在他没发现她入宫之前溜之大吉。
“姐姐,母亲的病只要好好将养着,没有大碍的,你就不要担心了。过几日让父亲上书,求皇帝伯伯准你省亲,咱们一家人也好团聚一下。”池祤炮语连珠,一气呵成,话音未落人已到了宫门口。
池妗笑不漏齿地使劲儿朝她摆了摆手绢,“好好好,别急,你吃饱了吗?再让小厨房做些带着吧?”
“不用不……嗝!……用,我吃饱了。我走了啊。”池祤突然涌上来几个饱嗝,她连压带咳,拖着圆滚滚的肚子,告别了姐姐。
“六妹妹,你慢些走,慢慢消食。”
“知道啦。”池祤的声音飘渺着穿过来,有些变调,池衿捂着嘴巴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水光潋艳。
“二皇子妃,六小姐可真洒脱呀。”旁边的怜儿叹了一声。她是池衿的陪嫁丫头,从小在池府长大,见惯了池祤的爽快率真、飞扬跋扈。如今这姐妹俩一个是笼子里的红凤凰,一个是天空下的小白鸽,孰好孰坏,其味个中人自知。
“是呀,谁人不羡国公府六小姐呢!”池衿一脸平静地羡慕着,只是眼睛里却毫无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