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马正卿一系列的帮助,苏轼算是彻底在黄州安定下来了。
因团练副使这个官职并无实权,苏轼平素里并不忙碌,灰心丧气之下,苏轼反而专心享乐起来。每日里不是去东坡照看菜园,就是叫上一两好友,研究下吃食一道,顺便遍览黄州美景。
《前赤壁赋》就是苏轼在黄州时游览赤壁所作,不过是在两年后,也就是元丰五年的事了。
至少现在,苏轼还不是玩的很开。
不忙碌,苏轼成了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状态。
这一日,王闰之买菜回来,自从苏轼落难之后,家里不宽裕,养不起仆人,一切生活起居都落到妇人王闰之手里。
“买了什么菜?”每逢王闰之买菜回来,苏轼必会问上一声,倘若是自己拿手又研究透彻的,都会亲自指导一番,更甚者直接下厨。
因为,苏轼的厨艺比起妇人王闰之来,更胜一筹。
“老爷,买了猪肉,还有一些蔬菜。”王闰之说道,其实以现在的境况,也吃不起其他肉类,只能吃这种价格一般的猪肉。
“猪肉啊?”苏轼呢喃一声,思绪好像飘回了三年前在徐州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初到徐州,就遇黄河决口,徐州城岌岌可危,他携手军民历经五十余日终于渡过难关,那个时候,百姓们曾送了很多猪肉给他。
又经过他一改良,回赠给百姓们吃,百姓竟是非常喜欢。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自被贬黄州后,王闰之经常在丈夫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她心里知道,她的丈夫,不是说一定要做大官,他只是喜欢为百姓做事,百姓们安居乐业,过得富余,他就开心。
只是,被贬到黄州,一个闲散无实权的团练副使,能为百姓干什么?
也没有权力干什么。
苏轼很快回过神来,他接过手里的猪肉,说道:“你去雪堂叫子立过来,帮我生火,今天我来煮饭。叫完子立,也差人去叫下正卿来家里吃饭。”
“对了,上次藏得酒还有没?”末了,苏轼又问道。
“还有三坛。”王闰之说道。
“都拿出来,今日我要与正卿他们喝个痛快。”苏轼言罢,提了猪肉进了厨房。
陈立这时正在雪堂晒太阳,他穿的很厚,但也不觉得热,身上的病他都习惯了。王闰之来叫他,他立刻起身前往厨房,这些时日,每逢苏轼这个美食家要研究什么菜式,都是陈立给他打下手。
用苏轼的话来说就是,子立与我心有灵犀啊,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火候需要多大。
但用陈立的话就是无他,唯手熟尔。
陈立到厨房的时候,苏轼正在切猪肉,肉是五花肉,苏轼把猪肉切成二寸大小,见了陈立,说道:“子立,帮我掌火。”
“好。”陈立立即生火。
“上次在徐州时,时间过于匆忙,很多对于红烧肉的设想没有得到实践,刚好现在无事一生轻,利用这些时间把红烧肉完善一下。”苏轼边切猪肉边说道。
“那我就负责吃了。”陈立笑道。
切好猪肉,苏轼抹上豆酱,腌制入味,然后下锅炸至酥脆,炸完之后,他倒酒放盐下锅焖。
“火候不要太大,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自美。”一切准备就绪,苏轼不忘嘱咐陈立。
慢火炖了足足一个时辰,香气自溢,苏轼起锅,置入盘中,只见这二寸大小的方块烧肉,块块色泽红润,泛着晶莹的光泽,置入盘中的时候,于盘中相撞,烧肉竟是自身颤抖,可见炖的糯。
“来。你来尝尝。”苏轼看着面前的杰作,大感满意,现在需要的,就是来自他人的一份认可。
陈立用筷子一夹,竟陷进去,但又不是戳烂的那种,而是压得它凹进去一块,可见,这烧肉炖久不烂,还保持着一股连整性,陈立慢慢送入口中,还未到嘴巴,就闻到一股肉香,是豆酱混合猪肉的香气。
“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芳香四溢。”陈立边吃边评价道,嘴巴吃完,又说道,“吃完之后口齿留香,非常成功。”
“好,好,好。”苏轼脸上露出微笑,现在,美食成了他唯二的乐趣。
还有一乐趣,就是游山玩水。
“子瞻,我来了。”这时,马正卿也来了。
“正卿来的正好,我一研究的一道菜,你别小看它价格贱,但委实好吃。”苏轼拉住马正卿的手,说道。
“色已是上乘,就不知味如何了?”马正卿看着盘子里的红烧肉,期待地说道。
“子立,你带着正卿先去雪堂,我已在那备了酒,我炒个青菜就过来。”苏轼说道。
“好,那你速度,来晚了我和正卿可把这烧肉吃掉。”陈立笑道,随即端起烧肉,拉了马正卿的手,二人携手往雪堂走去。
此时已是黄昏,红霞漫天,映得整个大地都是红彤彤。
两人踩着石字路,路过两边的花草,来到雪堂,几个月的修葺,院子里花草齐全,布局雅观,雪堂又立于其中,几人坐拥雪堂之中,喝着小酒,吃着美食,看着红霞漫天,说着平时不敢说的话,也算是一种惬意吧。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黄昏已变夜,夜色微凉,繁星满天,残月高悬中天,时而躲入云中,不知羞涩,时而大胆探出笑脸,看着雪堂微醺的三人。
院子里偶尔响起不知名的昆虫的叫声。
此时雪堂梁上已掌了灯。
昏暗的灯光,皎洁的月光,照在三人身上。
正所谓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子瞻,你这烹肉之法,着实了不起,这猪肉价格如粪土,富贵人家碰都不碰,只有那些穷苦百姓才把它当个宝,但毕竟稀少,每逢有时,也是囫囵吞下,不知肉味。我有一想法,不如子瞻把这烹肉之法教于百姓,也让他们得享此间美味。”
借着昏黄的灯光,马正卿说道。
“正卿所言正和我意。”苏轼说道。
于是,苏轼便把这红烧肉制作之法教于黄州百姓,百姓学会了,自此爱上了这种美味,也算为他们的生活添加了一份幸福。
但这种美食仅限于在黄州流传,并没有扩散于其他州郡。
红烧肉,起源于徐州,完善于黄州,那么,它真正变成东坡肉广为流传的地点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