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房子是在大城市落脚的第一步。靳佳在网上找了几家中介,跟着看了好几天的房子之后,发现网上看着又干净又低价的房子,到现场一看,简直气得想直接投诉315打假,破破烂烂不通风且先不说,价钱也比网上的标价高了不少,还要听着无良中介满嘴跑火车地把房子吹得天花乱坠。
“这些中介还真是把人当作智商尚未发育齐全的小孩子来哄骗哦。”
正当靳佳为找房子的事情犯愁时,白雪梅抛来了橄榄枝。
“小佳,我们几个刚来的小伙伴准备去白石龙那边的单身公寓租房,那块价格便宜很多,而且离公司也不远,地铁就6个站还不用转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好啊好啊,带上我一起,大家还能有个照应。”看房看得筋疲力尽的靳佳觉得白雪梅简直就是专门为人排忧解难的小天使。
周末,靳佳就把金小天叫过来,帮忙一起把行李从公司宿舍搬去白石龙的单身公寓。靳佳选了一间朝南的房间,面积虽然不大,但装修的也算是清新整洁。“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必须要住一间有阳光的房间才能支撑下去啊。”
白雪梅住的是同一楼层户型最差的朝北的房间,房租只有靳佳的一半。简单收拾完之后,靳佳正准备带金小天出门吃饭,就碰上了刚倒完垃圾的白雪梅。
“雪梅,刚好,一起去吃饭吧。”靳佳热情地说。
“我就随便在厨房煮碗面就好,你们去吃吧。”白雪梅腼腆地回答。
“今天都累死了,懒得自己做饭啦,一起出去吃,我请客!”靳佳一方面要犒劳下为自己搬家忙活了大半天的金小天,一方面也想感谢实习以来一直为自己提供‘举手之劳’的白雪梅。
吃饭的时候,向来文静内敛的白雪梅却出乎意料地和金小天相谈甚欢,源于他们都爱看《灌篮高手》,两人兴致勃勃地在讨论着每个人物的性格和命运,让插不上话的靳佳觉得自己倒是个局外人。她不是说小时候家里都没钱买电视吗?她上哪去看灌篮高手?
趁着白雪梅去上洗手间,“看你俩挺聊得来啊,要不我撮合下你俩?”
“小爷我和谁都聊得来!你怎么一副吃醋的表情啊?”金小天眯着眼,得意地笑。
“放屁!我吃哪门子醋啊!不就是想撮合几对,也为自己的姻缘积点德嘛。”靳佳急忙撇清,但又不知道自己心里在变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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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靳佳第一次离开父母,真正的独自生活。以前还嫌弃武艺她们几个在寝室里太聒噪,如今却怀念起623寝室每天睡前的欢声笑语。
“新的开始,靳小佳,加油!”靳佳对着安静的空气,满含激情的大喊了一句。
当天晚上,靳佳做了一个美如春的梦。梦里,靳佳是证券公司的高管,正在领导力爆棚地给员工们开会。秘书送来刚刚定做好的礼服,因为晚上要参加一个慈善公益晚会。男友是自己初中暗恋过的小混混,没想到这个放荡不羁的男生竟然是康辉集团的二公子。
慈善晚宴上,靳佳满面春风八面玲珑地和各路政商名人攀谈着,男友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嫁给我吧,我的女神!”男友竟然丝毫不顾自己豪门阔少的颜面,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在自己面前。
靳佳被男友手中举着的鸽子蛋般大小的钻戒闪到了眼睛,还想再享受一会众人艳羡的目光再说“YES,I DO”。
叮叮叮叮叮叮。“挨千刀的闹钟,就不能等我答应求婚之后再叫醒我嘛!”靳佳一着急,头撞到了床架子,疼得嗷嗷直叫。
靳佳一路上都迷迷糊糊地沉浸在昨晚的美梦之中,可一到地铁站,她的梦幻泡泡就立马被排队进站的乌压压人群给无情地戳破了。
白石龙因为房子的高性价比,集聚了大批刚来大城市打拼且对房租极度敏感的年轻人。所以地铁站也自然是人满为患。早就耳闻“上下班高峰期挤地铁四号线的人是没有自尊的”,亲身经历过才知道现实的惨烈真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地铁车厢里的上班族大多面无表情地站着,灯光把每个人都照的面色苍白,表情呆滞,连眼神都暗淡无光,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靳佳每每在地铁里被挤地呼吸都有点困难的时候,她就会想,为什么这么多人挤破了头也要往大城市挤?图什么呀?
上下班高峰挤地铁,是在大城市需要应对的第一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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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艺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在公司财务部里,每天坐在一个狭小的格子间里,日复一日地干着毫无挑战性的最基础的流程性工作,让充满浪漫主义情怀的武艺同学空有一腔热血无处发泄。
严宇豪的工作很忙,有时候甚至一周连轴转七天,熬得太晚的话就直接睡在台里,也抽不出多少时间陪她。严宇豪一直觉得武艺现在的财务工作挺好的,并不支持她转去新闻传媒行业。
他怕她太辛苦,她嫌他不理解自己。武艺发现,哪怕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可能中间都隔着鸿沟。人与人之间,哪怕再亲近,都别指望着对方能真正懂自己。
与一群志不同道不合,人生阶段也不一样的中年女人相处,甚至偶尔自己还会被莫名其妙的被卷入口舌舆论的中心,武艺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她突然非常怀念大学时期在校广播站的日子,每天和一帮志趣相投的伙伴们并肩作战,聊人生聊理想,放松又烂漫,好像青春的日子永远都没有截止日。
财务部里只有一个叫Anna的姐姐看出了武艺的不适应。Anna会经常在吃午饭的时候,告诉武艺办公室里的很多处事门道,哪些人是不可以得罪的,哪些人是应该远离的。虽然武艺搞不懂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何苦要搞出这么多后宫女人的小心翼翼和勾心斗角,但也觉得毕竟新人初来乍到,还是听从前辈的忠告以少惹一些麻烦。
武艺把做好的PPT发给Anna。“安娜姐,14-16页的数据还是去年旧版本上面的,我这没有最新数据,你记得给老板之前更新一下哈。”
各组经理汇报工作那天,武艺在座位上听到老板的大声呵斥,以及Anna的不断解释。武艺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又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会议结束之后,老板的助理才悄悄告诉武艺,Anna在会上把数据的更新失误全部归咎在武艺身上,而自己只是由于太忙而忘了仔细复核。
武艺一听就炸毛了,平生最讨厌被人冤枉的她,怒气冲冲的去找Anna理论。可人家非但没有给予解释和安抚,反而说了一通“你以后做事仔细些,别再让我给你背黑锅”的便宜话。
这是职场小白被教训的第一节课。武艺瞬间有种被灌了一口屎的感觉。
被小人陷害之后,武艺吃一堑长一智,反正也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少说话,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少惹麻烦。可是越谨言慎行,就越是倒霉人是非多。武艺发现公司里有一些人明里暗里地排挤自己,甚至偶然在女洗手间听见了“武艺和同父异母的哥哥有不伦关系”的离谱传闻。
Anna把曾经武艺说给她听的那些姐妹私房话,全部编纂了一个难听的版本,再添油加醋地给传出去了。武艺觉得自己像一个掏心掏肺的白痴一样,被人耍得面如死灰。
能够举着利剑伤人最深的,往往是曾经那些最亲密的人。爱情如是,友情亦然。
武艺觉得她的青春就要埋葬在这里了,连墓志铭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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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段孜孜就幸运多了。住在姨妈家在香蜜湖的豪宅,开着爸爸给她买的奥迪A4。银行的工作虽然枯燥,但她起码没有很大的业绩压力,小日子倒也过得轻松。
但住在姨妈家总归是寄人篱下的生活,一直以来的家教和规矩又让孜孜处处生活得小心翼翼。即便是下班回家也不敢自在地脱掉BRA换上睡衣,因为害怕与姨父和表哥单独相处地尴尬,她有时候会故意谎称加班而很晚回家。
唯一让段孜孜真正开心地是,王凯最近频繁地约自己。吃饭,看电影,游车河,海边散步,甚至因为她在行里受了一点气,王凯就驾车两小时带她去小梅沙吹海风。
“只是聊得来的朋友而已,只是朋友。”段孜孜一边享受着甜蜜,一边警醒地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