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一根!
这里也有一根!
随着一根根逃生绳索被找到,众人简直乐疯了。
数了数,总共有十五条。
李守忠那货做事还真细心,加上他自己同那侄子,总共十五人,刚好一人一条。
怪不得敢引赵逆兵马过来,即便大军已经合围,这叛贼也能领着麾下不声不响逃出生天。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阵阵惊呼!
众人回头看来,火堆那边的控鹤军似乎已经找到了方法。
方才韩德下令,点燃那一圈旧茅屋,燃起大火阻敌。
天干物燥,火势一时大盛,这边又有反贼不断往火堆中补充易燃物。
控鹤军为大火所阻,只得一面透过火堆用弩箭乱射,一把折下树枝尽力扑打。
然则这两招都收效甚微。
弩箭虽然利于瞄准,奈何浓烟伴随着大火而生,袅袅直上云霄。
为这浓烟所遮掩,看都看不见对方,瞄准个毛啊!
无非是凭着感觉随意乱射,十箭里面有个一两见能擦着对方身子而过,便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至于扑火?
一人放火,十人难救!
要说这控鹤军也确实精锐,只迟疑了一柱香功夫便找到了解决办法。
但见得数十队人马分头行动,各自挑定一颗大树,便挥动手中刀枪猛力砍伐起来。
不多时十几根长达数丈的树木已经倒地。
也不斫去枝叶,二三十抱定一颗大树,便往火堆冲来。
待到树尖一头插入了火堆,抱着树干中央的数人便立定马步,死死稳住不动,树尾十数人齐声发喊,搬动树尾往一旁冲去。
杠杆原理下,固定支点不动,一头的摆动必然引起另外一头的摆动。
整个树尖便如同一把大扫帚一般,一下一下将火堆中燃烧的东西扫去两旁。
一旦树尖被烧焦,立马换上另外一根。
数把大扫帚同时开动,眼见着就要扫出数个缺口。
最麻烦的是,随着即将形成的缺口处黑烟的变淡,双方隐隐约约已经能看见对方身影。
如此一来,控鹤军自然以弩箭相射,这边还是以弓箭还击。
准头、数量都比不过对方,瞬间就被对方压制住。
这种情形下,谁要是再去火堆中添柴草,那简直是自己找死!
平台上的士卒也放弃了火堆,右侧有强敌,山下也有强敌,自己的首领又不在现场,为求安全感,也只能渐渐后退,往悬崖边退来。
拖延之计被破,这早在韩德的意料之中。
好在如今有得逃生绳索。
“殿下可速速先行,某家再阻得逆贼一阻。”,韩德扯过绳索便往王夜身上绕来。
于王夜而言,深知大宋乃是天命所归,混在反贼迟早死路一条,故此早早就有归降朝廷之意。
反正自己是假冒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个毛啊!
更何况朝廷军队乃是仁义之师,史书上曾经记载,但凡赵匡胤军队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征用粮草都付钱的,若是有士卒不小心践踏良田,那是三十军棍。
故意践踏良田,烧人房屋,糟蹋妇女,斩立决!
之所以还站在韩德这边,无非是这货对自己太好了,不忍心眼睁睁看他挂掉。
至于范灵芝,同其成亲也是为势所逼,倘若说到感情嘛,应该还没韩德这货在自己心里重要。
何况亲事又没成,到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如今既然给这群家伙找到了一条生路,也是时候给自己打算打算了。
“众人仍在,孤王岂能先逃?”
明明想留下来投降,王夜口里说得大义凛然。
“天下可无韩德,不可无殿下!今日死了韩德,他日还有张德、李德前来殿下麾下效命,一旦殿下有所差池,兴周复国之事去矣!”
韩德赶紧苦劝。
王夜正要再度推辞,前面众人已经退到近前。
两名头上带伤的猛汉冲了过来:“事急矣!将军,当如何?”
“休要慌张,已有得退路在此。”
“既是如此,何不速逃?”
“某家正在相劝殿下!”
“将军不可!殿下万万不可先下。”
韩德闻言怒视了过来:“大胆!”
“将军休要动怒!这也是小的们一片好心!赵逆人马众多,万一于悬崖下布下伏兵,殿下一旦孤身而下,必为彼得所擒!”
对方来了六七千人马,分兵将整座平台围住不是不可能。
韩德正在犹豫间,王夜闻言心中大喜,赶紧插话:“既是如此,孤王领人先下!”
刚才催促王夜先逃,王夜不肯。
现在王夜主动先行,反而轮到韩德不敢了。
粗粗看了一眼,身边还有百十来人,韩德随意点了一二十人:“你等可先悬绳而下,前去开路。”
那两名头上带伤的伍长又插嘴了:“贼子精锐,若无猛将开路只恐必不济事,莫如将军领人先下,某等断后!将军放心,只要某等不死,必保殿下无事!”
王夜心中自然希望韩德先下去,赶紧在一旁劝道:“此话有理,将军可先领人速下。”
快走快走,你走了老子就好去投诚了!
韩德看了看远处,估计赵逆众人冲过来少说也要一炷香功夫。
这边百十来人,又有十五条绳索,无非就是六批的事情,若是两批合作一起,两人合用一根绳索,只用三个批次就够了,更快。
看来时间足够。
“既是如此,末将领命!殿下也休要迟疑,早早逃生要紧!”
“孤王理会的!”
韩德抱了抱拳,招呼了三十名士卒,分两批爬了下去。
此时范灵芝引人逃了过来,其麾下的青壮也损失了大半,剩余人马几乎人人带伤,即便队伍里的几个侍女也是如此。
见到王夜,范灵芝迟疑了一下,到底亲事只进行到了一半,不好改称呼:“殿下,奴奴闻得此处有生路?”
见到范灵芝过来,王夜也放心了,赶紧开口道:“此处有绳索可逃生,你等可先行逃去!”
“殿下何不先走?”
“在场诸人皆忠义之士,孤王岂肯弃众先逃!你等可先下去!”
范灵芝眉头一皱:“韩德何在?”
前边有士卒一面拼命放箭,一边代答:“将军忧心底下有埋伏,已领死士先下,以便开路!”
范灵芝脸色稍缓,转身朝向背后从人:“你等可先行下去,我当在此陪同殿下!”
火堆那边的控鹤军犹自未觉,只一边灭火,一边发弩箭。
好在众人有乱石堆掩护,除了倒霉到极点的几名士卒外,几乎没有伤亡。
这边厢一批批的士卒沿绳而逃,眼看着除了王夜同范灵芝后,便只剩下四五人。
唉!MD,还是没有投降成!
其他人不说,身边一个范灵芝就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去投诚的。
王夜长叹了一声,往绳索走去。
看来还得在反贼堆里混一段日子。
要说那两名头上带伤的伍长还真是忠心,这个时候还跟在王夜身边护卫。
眼看着王夜同范灵芝走向绳索,两人朝周围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快步往绳索走去,几下就超到了王夜前面。
王夜心中一动,警铃蓦然响起!
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到这数人拔出刀来,唰唰唰就是数刀,将这十来条绳索悉数割断。
只可怜绳子上还有十来人没到地面,便由半空中摔落了下去。
悬崖下传来阵阵凄惨的叫声。
范灵芝见状自是大怒:“逆贼!原来你们是奸细!”
这数人割断绳索后,立马集结在一处,横刀自保。
还是头上带伤的那两名伍长走前一步,各自从鞋底掏出一枚令牌来:“我乃大宋武德司佥事,伪曹王、伪王妃!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靠,没想到绕了一圈又到了远处!只可惜这范灵芝了!
王夜自然不肯反抗。
旁边的范灵芝闻言大怒,从腰间掏出两把匕首,便糅身冲了过去。
“生擒为上!不能!尸首也可!”,为首的武德司佥事喝了一声,领着众人冲杀了过来。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随着几声兵器交加声传来,王夜再看过去,只见得遍地尸首,中间站着一位范灵芝。
范胖子没吹牛,果然是发起狠来,百十来人近不了身!
“殿下休慌,且跟在奴奴身后!”
范灵这正要领着王夜从正面冲下山去,谁料得两人刚刚转出乱石堆来,前面已经有数千控鹤军堵在那里!
人人手中平端这一把上弦的弩弓,直直地指着自己二人。
今番死矣!
范灵芝心中一声长叹,身为女子,自然不肯落入敌方手中,以免被人所污。
凄然转向王夜:“夫君殉社稷,贱妾殉夫君,此理所当然!夫君保重,贱妾先行一步!”
身子一扭,便从身边的悬崖纵下。
王夜赶紧伸手去拉,到底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