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
古道观。
久睡不醒的白发老道突然惊坐而起,推窗看去,眼见着新星如斗,不由得惊呼道:“吾意赤帝子当坐天下,何意突兀有得此变?”
低头掐指算了半晌,又是一声长叹:“混沌?!果然是天意难测!只不知何方大能降临吾界?”
回顾急急赶来伺候的道童:“小金童,且收拾行装,随老夫下山去休!”
道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满脸不解:“师尊曾言天下初定,正当归隐华山,何意复入红尘?”
老道摇了摇头:“帝星为异星所夺,想来当有异人降临吾界,天下必定再起风云。只不知此人是善是恶?为天下苍生计,不得不亲往观之。倘为真主,老夫自当顺天而行。若为天罚,即便拼将一死,亦当除之。”
汴梁。
司天监。
阵阵告急铜锣声猛然响起。
“这大晚上的,还能有什么大事?”
监正黄道复披衣而起,这才刚刚推开房门,堪堪瞄了一眼天象,顿时便吓得两股战战,连滚带爬往皇宫跑去。
三更三鼓。
庆德殿。
赵匡胤、赵光义相对而坐,满脸紧张。
国师林道素身着道服,披头散发,持剑乱舞。
沙盘前,乩童似醒还睡,东倒西歪间手中木棒胡乱划动。
半柱香后,林道素收了宝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来到沙盘前。
只轻轻瞄了一眼,顿时又是脸色惨白,冷汗淋漓。
顺势跪伏于地,不肯再言。
赵匡胤见状大惊:“国师,天意到底如何?”
林道素只伏地不答。
旁边赵光义早已经走了过来,对着沙盘上弯弯扭扭,勉强可认的字迹读了起来:“雁飞秋既至,斤斧入林时。一斫山河在,再斫九鼎移。”
不祥!大不祥!
一把扯起地上的林道素,大声爆喝:“此诗何解?于国祚何碍?可有禳解之法?再不说来,族之!”
赵匡胤在一旁抬了抬手:“卜筮之道,君子问凶不问吉。卿可从容言之,有所违逆之处,朕不加罪。”
林道素不得已,只得回道:“我大宋秉火德而立,须以木助之,故定国号为宋。宋者,庭中之木也。彼持斧斤而来,正有伐木之意,只恐于国祚有所不便……。”
赵光义赶紧追问:“可有禳解之法?”
“天数已定,非人力能及!”林道素再度伏低了身子。
沉吟良久,赵匡胤开口了:“可知何人作乱?”
“大宋为木,此人持斧伐木。枯木受斧,将为何物?柴也!以此推之,必是前朝余孽为乱,只恐将有前朝复辟之祸。”
赵光义狠狠一掌拍在殿内柱上:“陛下休要忧心,臣弟自有处分!且请告退!”
老子这就去毒死周恭帝柴宗训这倒霉鬼,看你怎么复辟!
这三弟,还是这么鲁莽!赵匡胤赶紧喝止,转头朝向林道素:“贼子如今身在何处?”
“此人既然刀斧在身,又意欲伐木,想来此时正藏匿于深山老林之中。”
这么说起来,不是京中这个窝囊废了!
想了想,赵匡胤轻轻敲了敲脑袋,转向一旁的赵光义:“当日曾走了前朝余孽柴熙让,可知其如今何在?”
“据武德司察子回报,伪王如今似在潞州一带。是了!深山老林!太行山脉!当为此人无疑!”
赵匡胤心中一动,挥了挥手:“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藏于深山老林之中,又岂能为祸天下,此事且休要再提!”。
赵光义点了点头,起身告退。
是夜,宫中设宴。
国师林道素大醉,失足落水死。
是夜,赵光义私下率领殿前司控鹤军六千,火急火燎往潞州扑来。
“我真TMD猪脑子!”
回到木屋,王夜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师父他老人家何等牛逼的人物,在自己身上整整耗费十多年时间,怎么会就为了教自己一堆无用的东西?
怪不得给自己设下各种局,穿越明朝、穿越清朝之类的,感情是在彩排啊!
弄了这么多事情,花了十年的时间,为得就是今天!
果然是一个天大的局。
话又说回来,师父啊,咱们俩师徒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早知道能穿越回北宋年间,您老人家倒是先说一声啊,我好带点枪炮过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自己两手空空,旁边众反贼刀枪在手,李守忠那货又不知道怀着什么阴谋!
硬干的话也不知道干不过干得过。
日出时分,韩德照旧抱着一个瓦罐,敲了敲柴门。
“末将韩德求见!”
“且请入来!”
韩德推开柴门,将瓦罐放在胡床前,摘下翻盖在瓦罐口的粗瓷碗,抱着瓦罐晃了晃,倒在碗内:“殿下,请用早膳!”
王夜探头看去,还是老一套。
无非是一些山中飞禽走兽,用刀斧劈成大块,草草用清水煮了一煮,连盐都没怎么放。
强忍着恶心,端起碗来,王夜一边小口品尝着,一边客气道:“韩将军可曾用过?”
“末将已替殿下试食,个中定无毒药,可放心用膳。”
主动试毒?好!王夜心中大喜!
如今群狼环伺,欲要破局,只能借力了。
韩德这货的忠心不用怀疑,可以利用一番。
“孤王并非此意。将军劳苦,可陪孤王用膳,何如?”
“尊卑有别,末将不敢逾越!”韩德心中一暖,赶紧俯身行礼为谢。
“将军满门忠烈,便当是孤敬一敬韩平章了。”
韩德迟疑了一下:“既如此,末将替家父谢过殿下!”
斜着身子坐了下来。
王夜看了看,眼前只得一个粗磁碗,索性直接将瓦罐递了过去:“孤王前日失足晕倒,许多事情倒是记不清了。将军何日到得此地?麾下人马几何?”
君上有问,韩德自然照实回答:“末将听闻得李先生奉了殿下于此地一带出没,便领了麾下三百余人马前来相投。十来日前到得此地,又于山中兜转了数日,直至七日前才遇得殿下。此时恰逢殿下昏迷,李先生便将殿下托付于末将,自领麾下出山与殿下说定亲事以为冲喜。”
简单的几句话,王夜却听出了许多信息。
李守忠手下人马必然不多。
这货不可能带着许多人马去替自己说亲。上百人马集体出动,个个都是钦犯,想不被官府发现也难,找死也没这种找法。
而且这货领着麾下出山,尚且要将自己托付于韩德,换句话说,这李守忠的手下撑死十来人,分不出足够的人手来照(看)料(守)自己。
更重要的是,韩德果然新近才到,必然没时间同李守忠合谋。
既然两人不是一伙的,事情就好办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