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江阳城内立即关闭了所有城门,任何人准进不准出,所有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尤其是陌生面孔,全部都要接受检查。
因为要排查凶手,其严格程度,不低于寻找刺杀皇帝的刺客,闹得当今城内的众人个个人心惶惶。
武林盟主中毒,性命不久,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不然必会引出一场大乱。
但是两天已经过去,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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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春是被生生痛醒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的开始浑身抽搐,像只虾米一样弓起身子,冷汗直流。
“顾郎!”
孟予初一直守在他身侧,此时见他醒来,一时激动,又是一番梨花带雨。
一同守着的婢女见状,匆匆开门而去。
“夫……人?”顾怀春觉得自己身体里爬满了那种会咬人的蚂蚁,那些蚂蚁在他的血管里四处撕咬,疼得他满头冷汗。
“我在,我在!”
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努力伸着颤抖的手去够她的脸庞。
“别哭。”
“好,我不哭。”孟予初伸手抹干自己的眼泪,完全没有了往日高贵从容的模样。
“怎么……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他虚弱地笑了笑,想去抱抱她,却突然地开始抽出起来,喉咙里发出低声的怒吼,痛苦,嘶哑。
“顾郎!”
房门突然被打开,图南与纪山河等人纷纷赶了过来。
“怀春兄!”
图南见状,径直上前,对着顾怀春的几大穴位一阵按压,待他缓解之后又重复了一遍。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怀春兄,你感觉怎么样?”
他大喘了几口气:“无碍。”
“无碍?”纪山河气急,“你中了七日销魂散,这还叫无碍?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
顾怀春艰难地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警告。
他反握着孟予初的手:“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美妇人睁大了眼睛,十分委屈:“顾郎……”
他牵起那只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乖。”
孟予初只好听话地走了出去,只是眼里的泪水却是怎么都含不住。
顾怀春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对方出屋,关门,他的视线也没有立刻移开。
良久。
“你们那天讲话,我听到了。”顾怀春说。
司徒弄别过脸去,红着眼眶不愿面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此时的顾怀春。
若是一个人知道了自己最后的期限,那种绝望的感情,不是寻常人能体会的。
“其实,我在江南买了一个院子。”他道。
“二十三年前,我和予初就是在那儿相遇的。她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可人,连发脾气都是轻轻的,好像怕吓到谁一样。”
“她不喜欢到处游玩,我原先想带她去大漠看看的,可是她不乐意。”
“所以,我就在江南买了院子,当作我们以后养老的地方。”
“本来,我是打算这次大会结束后就告诉她的,想给她一个惊喜。”
“我还在外庭开了一个池塘,里面种满了她喜欢的荷花,只等到夏天一来,我就可以每天陪着她在池边看花。我吹笛,她弹琴。这样就很好。”
“我们俩一直没有孩子,但是谁又在意这些呢?”
“我爱的一直是她这个人。”
顾怀春半靠在床上,细细说着他和孟予初的事。可能是因为疼痛,他说话一直断断续续的,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怀春兄!”纪山河哽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你还是可以和嫂子一起去江南的!”
顾怀春不理。
“现在看来,没有早点告诉她是正确的,没有孩子……也是正确的。”
“若是早早地告诉了她,那我这辈子就要失约了,我可不敢叫她失望。”
“没有孩子,就……没有什么可以挡住她,去寻一个可以,照顾她的人了。”
他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纪山河,眼眸发红:“我将她拜托给你,若是她以后找到了,可以给她一辈子幸福的人,就……替我祝福他们。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他那样绝望且痛苦的语气,似乎只要纪山河不答应,他就能从地狱爬起来将他一起拖走一般。
纪山河咬着牙点头。
顾怀春笑了,笑得十分悲怆且苍凉。似乎在笑上天的不公,又笑世事无常。那样撕心裂肺的笑声,连旁人也被他的情绪渲染。
顾怀春笑着笑着,就突然哭了起来,他握紧了拳头,使劲儿地锤着床板,一脸狰狞,哪有一点江湖上传言的、温柔最是沧海书生的样子。
他怒吼:“可是我不甘心!”
“我怎么甘心!那是我爱了二十多年的人!你让我怎么甘心把她交给别的男人!怎么甘心!!!”
一时激动之下,他又“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大哥!”司徒弄上去扶他。
顾怀春推开他的手,自己用袖子抹了把嘴边的血迹。
“查,给我使劲查!我要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我顾怀春自问,这辈子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也没有对不起谁过,我要知道,到底是要这么害我!”
“我就算是死,也不能死的如此糊里糊涂,不明不白!”
“我顾怀春,必定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此时,一旁坐着的图南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七日销魂散,极大概率出于西域。而据我推测,你中毒的时间大概是在两天前的夜晚。”
“两天前的夜晚,你可曾见过什么人?受过什么伤?或者说食用过什么东西?入口的东西,大约是酒水一类的。”
纪山河和司徒弄皆是浑身一震,而后相互对望了一眼。
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