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辻年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他。
承乾殿里,他还是一如既往殚精竭虑的处理奏折。
他抬眼望见了我:你怎么有空来这承乾殿了,怎么,今日不用禁足吗?
我:昨日我去云镜阁了。
李辻年手中只是轻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我不是说了吗,皇后娘娘若是没能学会我大疆的礼制规程,便不得出凤宸宫一步。云妃现今身怀有孕,你去云镜阁想做什么。
他的旨意,我早就习惯了:你猜我在云镜阁里看到了什么?
李辻年:云镜阁里有什么稀奇珍罕之物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皇宫里所有一切朕都了如指掌,也没见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我: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东西,是稀奇珍罕之物呢?
我坐在他摆放奏折的案桌下,肘抵在桌上,手撑着下巴望着他问。
李辻年抬起头对上我的双眼:那你说的是什么?
我笑着说:云妃姐姐腹中的胎儿长得真快,都已经显怀了。我想,会是女孩还是男孩呢。要是个女孩,不知她的性子可会同云妃姐姐一样温柔贤惠呢。那要是男孩,性子定如同你这般沉着稳重。
陛下,你都很久没有去看云妃姐姐了吧!
李辻年莫名轻松下来:是有好久没去看望她了。
你去看云妃,难道就没有吃醋吗?
我:我为什么要吃醋。我是皇后,不应该大度吗?还是说,陛下想让我吃醋。
我看着他的眼,笑着。
他一阵心慌,躲开了。目光重回到书本里: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说罢,他便不再看我,也不理我了。
我四下无聊,打量着整个承乾殿里的一切,最后回到桌上,不想,在他奏折堆积下,我发现了那块原本被我摔碎了的玉珏,此刻已经复原,只是那上面断裂的痕迹清稀可见。
我在心里想:李辻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心爱女子用情是这般深吗?哪怕她已去世多年,可心里始终留有一个位置给她。
他回过头来问我:怎么还不走。
我看着他,心底里突然有一种冲动,事实上,我真的顺着那股冲动诚实做了。
我吻了李辻年。
在他回过头时,我俯身上去双手捧了他的脸,在他惊愕诧异震惊的眼神里,我吻了他。
他没有拒绝,反而回应着,加深了这个吻。
半响,我们松开彼此。
他眼神里一阵慌乱。似有怀疑的看着我,轻声着:云九……
不错,是我的名字,我失去记忆后,唯一不改的名字。
我虽然脸红了,却不见半分害羞,光明正大毫不掩饰的问他:李辻年,你爱我吗?
他没有说话,许是不明我今日为何这般,超乎想象。
可在我心里,这个决定我想了一整夜。得出的结论是,我爱上了李辻年。所以,对于那些碰不得的过去,我不想再理会,也不想再去深究。
我爱他,为何不能好好在一起。
我:李辻年,我们在一起吧。
就让往事随风,不必刻意惦怀,顺其自然就好。
他笑了,不可多得的一个笑容,印在我的眼里。
他的眼睛是那般好看,仿佛坠落九天银河里的星星,让我入了迷,着了魔。
夜深人静,此时此刻,我们相拥一起,共看漫天繁星,听着彼此心间的心跳声,得一世心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云九,徐云锦之事,我……。
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无非觉得愧疚,有些对不起我罢了:我都知道。你有你的无奈,有你的考量。我不需要你解释什么,在我心里,你所做的都是对的,都是为了我好。
李辻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带你离开皇城,去过属于我们的日子。
我那时心里只有他,不会想到其他的事,不会想到,他是玄天帝,是一国之君,他走了,大疆的子民,下至百姓,上至文武百官,他的一众宫妃,该如何。
我那时该是有多么自私。我只想了到自己,只顾得自己,顾不得其他。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扯下一直悬挂在胸口处的石头递给他说道:这石头,我从北渊而来时就已戴在身上了。我忘记了过去,也不记得了这是谁送的,有何用处,只觉得它是我找回记忆的唯一出口了。可是,对于过去,我已经不想再提起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作为你我之间的信物。
他双眼犹如寒潭般深沉阻止了我:不用了。既然在你身上,对你来说,应该很是重要的。就让它一直在你身上便好。而今你在我身边,我时刻可见,并不需要什么信物来寄托念想。
我只得做罢。
李辻年心里跟明镜似的,那石头曾经救过她一命,让她得以失而复得,重新站在他面前。他怎可要这唯一保她性命之物。若有一天,不能周全,或许,这亦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了。
韶华殿里。
琴韵颤抖着递上来一包东西:娘娘,这是王爷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可以打下云妃腹中的胎儿。王爷还嘱咐说,让你万事斟酌,一切小心。
楚清欢接过:父亲的好意,清欢明白了。
琴韵有些担忧:娘娘,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事情败露……
楚清欢已决定孤注一掷:父亲已经在筹谋,如何取代李氏江山。是他李辻年有负我在先的,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却给了别人我得不到的。那就别怪我心狠无情。李辻年的孩子只能出自我楚清欢腹中,任何人都不行。
楚清欢想起第一见到李辻年的时候,是在太渊帝的寿宴之上。那时,她携同父王一同入宫。为太渊帝跳了精心编排献寿之舞。宴会之上,杯盏交换,歌舞之声不断,她觉得甚是无趣。便出来透透气。
在经过凤栖池时,遇见了李辻年。
那时,他的身边跟着未来的先太子妃。
李辻年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让楚清欢不免心生好感。
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却不料李辻年频频对她示好。日渐相处中,楚清欢爱上了李辻年,并心甘情愿帮助他,为了他劝说自己的祖父和父王,不惜以命相逼。
父王无奈,心疼自己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答应了她的要求,决心助李辻年一臂之力。而后,李重景火烧东宫,太渊帝气急吐血,李重景自杀身亡,太渊帝莫名病逝。李辻年登基,她以为自己可以从此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却不想还是让别人抢了先。
她仰望了他十年,而今,已经累了。
既然心累了,也就干脆不用再伪装了,也不用再奉承讨好了,她与李辻年之间,李辻年才是那个需要仰仗她的人,她又为什么委屈自己低头谢恩。
想到这里,楚清欢道:若是事情败露。父王就会兵变皇城。到时候,兵临城下之际,他对我只会无可奈何。
当皇位不保,性命堪忧之时,他也只会来求我,请我原谅。呵!
她放声冷笑:你只管去做吧。对了,不要也忘了给凤宸宫里的哪位备上一份。李辻年身边的女人,只能有我一个,以后更是如此。
琴韵领命下去。
楚清欢望着外面的天色淡淡而道:这皇城,是该变变风向了。要不然,他们恐怕都忘了我楚家还有人吧。
人心都是自私的,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从不考虑长远。楚清欢如此,徐云锦如此,我亦如此。
若日后,我后悔了,也会悔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