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两块好吃的玫瑰饼,在海棠树下等待天启,自从那一次我抱着天启睡了一觉,他便每隔三五天偷偷跑到这里来找我,我们渐渐地熟了起来,天启叫我姑姑,喜欢躲在我的怀里听我讲长长的故事。
过了一会儿,天启总算跑过来了,他一直等着侍奉他的嬷嬷睡着了,才好不容易有机会跑出来。他钻进我的怀里兴奋的说:“姑姑,你上次讲的那个什么‘三国演义’的故事,我还想听……。”
我说:“好的,那你必须亲我一下!”天启听话的在我的脸颊吻了一下,那柔软稚嫩的唇瓣虽然如蜻蜓点水般略过,却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天佑,天佑比天启大两岁倘若如今还活着,该有多好!
夜里的风吹开了我手中的帕子,两块香喷喷的玫瑰饼露了出来,天启笑着叫到:“玫瑰饼!”说完从我手中抢过一块,我愣愣的看着他,突然急迫的伸出手打掉了他正想咬上一口的玫瑰饼,天启惊奇的看着我:“姑姑,你为什么不让我吃?”
我忙掩饰道:“哦,我刚才是不小心……。”我把另外一块递给他说:“来,天启,姑姑这里还有一块。”
小小的天启永远不会知道,我也曾经处心积虑的想要加害于他,刚才被我打掉的那块玫瑰饼里其实是加了砒霜的,只要咬上一口就会顷刻间毙命。
他是慕容婉儿的儿子,我曾经想害死她的儿子,让她也经历一次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丧子之痛,然而,我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么可爱的天启,我真的真的舍不得,舍不得让他以生命为代价替他的母亲偿还欠下的罪孽。
上官锦绣又来看我,她告诉我阿峥就要被流放到西北荒漠,临走之前她会想办法让我见上一面。
我藏在上官锦绣的轿子里出得宫去,上官锦绣顾了一辆马车把我送至城门外面,我躲在马车上等了好久,方才看见阿峥戴着沉重的枷锁和脚镣在两个衙役的押解下步履维艰的走过来。
上官锦绣走过去和两位衙役说了几句话,又偷偷的给他们塞了点银两,他们便退到远处,留下阿峥和我说话,我急急的跑过去,看见阿峥胡子拉碴,满面灰尘,我叫了一声:“阿峥……”便说不出话来,只是含着泪望着他。
阿峥说道:“妍儿,听说你被皇上贬至涴衣局,一定很辛苦吧,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我摇摇头含泪嘱咐他路上小心!又拿出自己的帕子为他擦拭脸上的尘土。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刻,几个黑衣人突然飞跃而至,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黑衣人一掌推倒在地。阿峥大喊:“不要伤害她”,我,上官锦绣和两位衙役眼睁睁的看着几个黑衣人把阿峥救走了。
两位衙役私自放走了朝廷案犯被移交大理寺审讯,受刑不过,便把上官锦绣和我供了出来,上官逸轩大发雷霆,九公主上官锦绣被禁足。
我也从涴衣局被押入杂役署,如果说涴衣局里的女子还尚能有正常出人的自由,还有一点身为女子的尊严。那杂役局则如同是人间地狱。
杂役局的女子穿着破烂的衣衫被关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除了做工的时候才可以从里面出来,宫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分派给杂役局的女子。
也许,因为我穿着过于干净,和杂役局的女子格格不入,她们冷冷的看着我,都对我冲满敌意,饭菜送来的时候,有人故意冲上来打翻我的饭菜,还挑衅的看着我笑,我冲上去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其他的女人全都冲过来,将我推翻在地拳打脚踢。
我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没有几天便生了一场病,气若游丝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竟然在没有人救治的情况下又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天气,已经是寒冬了,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天空有一些阴霾,像是马上要下雪了,我冻的瑟瑟发抖,可是却不得不把长长的衣袍撩起来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拿着铲子铲着地上的瓦砾,管事的嬷嬷说了,这一片地方要改建成一片园子,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清理出来。
因为马上就是淑妃娘娘的生辰了,淑妃娘娘是皇上最受宠的人,如今要把这儿都种上她最喜欢的腊梅,我麻木的干着活,两只手如同两个失去养份的枯树枝一样,干瘪,粗糙,裂开的血口子一碰到坚硬的铲子便疼的钻心,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又算的了什么?
这时,两排侍卫抬着皇上的龙撵走了过来,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地上给皇帝磕头,原本以为皇帝只是路过这儿去淑妃娘娘宫里,可是皇帝却突然停了轿子走了下来,愣愣的看着这些干着活的罪奴,在冷风里站了半晌。
淑妃娘娘听说皇帝来这里了,急忙寻了过来,我不敢抬头只听到一声娇滴滴的抹了蜜一样的声音说到:“臣妾拜见皇上!”“爱妃平身!”皇上的声音依旧是浑厚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听到我的耳中却是一阵颤栗,只是今时今日已经物是人非。
这时,淑妃娘娘的一只浑身雪白毛色的爱犬却突然朝着我窜了过来,我一惊本能的拿着铲子朝狗扔去,小狗吃痛的叫了一声,跑回了主人脚边。
淑妃身边的春梅大声怒斥:“大胆奴才,惊扰了淑妃娘娘的爱犬,该当何罪!”我急忙给淑妃娘娘磕头,“来呀,把这个狗奴才,拖下去杖责二十!”
“娘娘,这位奴才是粗使丫头,没见过娘娘的威仪吓破了胆,请娘娘饶命!”管事的刘嬷嬷慌忙跪在地上恳求。
“算了,爱妃,何必和一个低贱的奴婢一般见识,朕有些乏了,想去爱妃宫里歇歇!”
“是,皇上!臣妾早就备好了点心恭迎皇上呢!都是臣妾亲手做的,皇上一定要好好尝尝!”
“小李子,摆架储秀宫!”皇上立刻吩咐道,众人都随着皇上的龙辇浩浩荡荡的离去。
我抬起头来,方才发觉脸上已是满面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