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唐菱支配了一晚上,除了拖地擦桌子做饭洗碗,还有每晚必备的法律条例背诵环节。
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最本质的目的还是靠着江理一嘴皮子好功夫帮唐菱巩固条例。
一千条过后,已经接近九点半了。坐在椅子上念了两个多小时,她渴得不行,趿拉着拖鞋就往楼下窜。
厨房没开灯,黑漆漆的,客厅里的灯光只能隐约延伸到冰箱。
她快步走进去,倒了一杯冰水,仰头,一口气喝下,然后极为豪爽的“啧”了一声,打了个嗝。
转头想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角落传来不规律的笑声,细细密密地砸在她的耳畔。
客厅和厨房灯光大亮,温衍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垂眸盯着手机,长长的睫毛鸦羽一般覆盖在眼上,但是肩膀抖动的程度明显能看出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笑意。
“很好笑?你不喝水的?”
“……没有。”嘴上说着没有,话音里的笑意根本控制不住。
江理也懒得计较,趿拉着拖鞋又迅速往回走。迈上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仍然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看上去在和谁聊天并且很高兴地男人,拍了拍墙。
“再不睡我可就断电了啊。”江理威胁似地抡起小拳头,在温衍眼里,不过就是小猫软趴趴地亮起爪子试探性地威胁。还有近乎吃人的眼神,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楼上的灯“啪叽”熄灭,温衍盯着手机出了神。
过了好久,才缓缓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提起步子往二楼的客房走去,熄灭了所有的灯盏。
-
凌晨两点半。
可能是晚上趁着唐菱不注意多喝了一杯果茶,又或者是下楼解渴的凉白开灌猛了,江理是被尿憋醒的。
翻身下床上了个厕所,越发清醒了。
闭着眼睛数了三百只羊,还是没有丝毫困意。
江理拿上手机,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
客厅里的灯刚被点亮一部分,江理就被坐在沙发上敷着泥膜睡姿懒散的女人吓得后退了几步。
我!
操!
这真他妈吓人。
沙发上安稳睡觉的唐菱也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吓到了,睁开眼四处看了看,发现是江理在踟蹰地张望立刻丢了一只拖鞋过去。
正中门面。
“真晦气生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江理皱着眉把拖鞋拿远:“我看你可活得很好。”
“怎么,你也失眠?”离开家太久了,她差点忘了唐菱有心事就会失眠,一失眠就喜欢坐在沙发上敷泥膜,一敷泥膜就容易犯困。
唐菱走到厨房,打湿了洗脸巾,对着手持镜慢慢把脸上的泥膜擦拭干净:“别说了,你一回家我就老了很多,觉都睡不好。以后有事没事别滚回来,看得我心烦。”
?
江理咧着个嘴,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躺,不动了。
余光瞥到桌案下一叠卷宗,她眼眸微眯,抬头看向已经洗完脸的唐菱,看到她眼下一圈明显的青色。
这几天可能又有一桩大案。
她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很惊讶地看到原告是两个不满十八岁的高中生,被告竟然是她们的父母。
还没等她仔细地翻阅过去,手上的卷宗突然被抽走。
唐菱手指捏了捏鼻梁,看向江理。
她缓慢开口:“这桩案子不好判,被告没有对原告造成任何生理威胁,只是反对原告往来并没收其通讯器件。”
这在现在社会不是很常见吗?谈个恋爱而已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反对?
唐菱正视着江理的眼睛,看穿了她心里所想的:“原告双方都是女生。”
她叹了口气:“被告害怕世俗的眼光和偏见会对孩子造成心理上的伤害,双方父母都曾带孩子去看过心理医生,进行过治疗。起初被告是支持的,但是因为老师的反映和亲戚的批评,让他们心里产生了异样,被告父母双方经过协调,一方转学一方没收通讯设备,两个孩子失去了联系。后来因着某些原因重新联系上了,她们就商量经过诉讼争取合法权利。”
“遗憾的是,这项法律并未通过。日后可能会有希望,但我害怕她们可能撑不过现在。这件事情只有极少数涉案当事人知道,开庭那天也不准备邀请记者对其报道。”
唐菱说完,整个客厅就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和翻阅卷宗的声音。
她觉得很可悲,又觉得无能为力。即使学了法,能判断善恶是非,能维护正义,能屈败黑暗,但她没有办法维护世人眼里“不正当”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