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气氛骤降,主位上的庄主却不打算阻止打断了定亲礼的人。
念依依的慌乱不言而喻,念远山倒是气定神闲,任凭自己的妹妹尖着嗓子大骂自己胡说八道。
爱子失而复得的念老爷一时间也有些犯糊涂,但此刻是何种场合他还分得清,连忙喝止住念依依:“依依!莫忘了现下你身在何处!怎可如此大呼小叫?”
念依依顿时住了口,委屈的上前抓住自己的爹,恶狠狠看着念远山。
“诸位见笑了。”念老爷对众人抱拳:“事发突然,小女是担心我们被骗,有些失态,还望大家莫要见怪。”
说着,他又看了看庄主尚泽:“庄主您看这定亲礼是不是接着行完再…”
他本想说定完了亲再私下里处理自己的家事,但尚自却打断他:“无妨,我听这位公子所言,事关重大,不如听他说完再行礼也不迟。”
“这……”念老爷被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念远山抓住机会就开口了:“庄主说得是,此女虽是我亲生的妹妹,但我却不忍心让他祸害玉庄小少爷,今日赶来正是为了揭穿她的恶毒心肠,让玉庄退了这门亲。”
“我恶毒?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听到他要让玉庄退婚这话,念依依哪里还忍得住,立刻急了起来:“是谁派你来此捣乱的?此地可是金缕玉庄,你如此胡言,是想让玉庄蒙羞吗?”
说着,念依依抬眼看了看主位上的庄主,还有站在中央的尚故北。
可庄主并没有什么表示,而尚故北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开口搭话。
见状,念依依心下了然,尚泽并不打算帮自己,便打算走到不停抹泪的念夫人那儿:“娘…”
话未说出口,首座上的万安翎开口了:“依本座看,这位公子倒不像心怀不轨之人,与其相互指责谩骂耗费时间,不如公子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也好早有定夺。”
话一出,庄主尚泽立即附和:“城主大人说得是,今日恰逢大人在此,你们且将事情原委说出来,大人自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念依依脸色铁青,城主她就不说了,这老东西是怎么回事,之前他对自己可是态度和善得很,口口声声说以后就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看待的,现下倒是看起风向来了!
果然是无奸不商,一点用也没有!
“城主大人与庄主不怪罪远山无礼,远山感激不尽!”说着,念远山朝着主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开口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两年前的初秋,头天刚过了十九岁生辰的念远山本是要跟着念老爷去郡城染翠坊进些布匹织锦来补货,可那天不巧,念家的干货铺子突然走水,烧了大半。
无奈念老爷只得火急火燎赶去收拾烂摊子,让念远山独自去染翠坊进货。
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山匪用他随身的前袋装了字条,歪歪斜斜写了一句话——阿旺山古井,要人,黄金三千两;要尸,报官。
短短几字,念老爷明白,山匪的意思是,备好百两黄金送到阿旺山山腰上的古井旁,那他儿子就能活着回来,若敢报官,那就等着收尸。
念家在梓镇的确算得上富有,白银三千两自不在话下,但黄金,他们的确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
可为了救念家唯一的香火,念老爷不得不东拼西凑,勉勉强强将三千两黄金凑足了,乘着夜风待人运往阿旺山,放在深林中枯涸已久的古井旁。
早就埋伏在哪儿的山匪们抢了黄金,将运送银钱的护院打得晕死过去,独留下念老爷抖作一团。
领头的山匪笑呵呵的告诉他,他送钱送得慢了,他们头子等得没了耐心,将他那小公子抹了脖子任到山崖下了。
至于是哪个山崖,他们可不记得。
念家痛失爱子,伤心欲绝,念夫人日日以泪洗面,老夫人更是几次三番悲愤得晕死过去。
念老爷只能叹息。
他们谁也没想过,念远山活了下来,而且还知道了害自己险些丧命的幕后主使是谁。
“山匪一开始就没打算等我爹将银钱凑够。”念远山冷冷看向一侧站在念夫人身侧的念依依:“我这个好妹妹早早就暗中搭上山匪,告诉他们只要抓了我,不但能拿到许多钱,还不会有人报官。”
“她给山匪提供我何时路过山林的消息,就连赎金三千两黄金也是她提的,作为交换,她让山匪一抓到我,就马上动手杀了我。”念远山边说,边将脖颈处的衣领拉得更开:“这道疤就是山匪当时用大刀留下的,当时她就在现场!”
“胡说八道!我几时……”念依依大喊,却被万安翎一个眼神,吓得收了声。
念远山伸手直指念依依:“她就眼睁睁看着山匪用刀砍在我脖子上,还叫嚣着让人要将我的头颅割下,幸好我还有一丝余力,山匪又以为我必死无疑而放松警惕,我起身就从不远处的山崖上跳了下去。”
念远山以前去过山崖下,他知道这山崖不算太高,崖中间的地方有一块突出的石头,连接着一条小径,可通往山下。
他赌对了。
养蜂人的蜂巢就在那块大石上方的崖壁上,他掉下去时,正好遇上来收割蜂蜜蜜蜡的养蜂人,那人救了他。
他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全身摔断了骨头,多亏了养蜂人给他找了大夫止血接骨,就那样修养了两年,身体才渐渐利索了些。
念远山告诉养蜂人念府有人要害他,让那人暂时帮自己保密,不要让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自己身体伤成那样,若是不等痊愈就贸然回府,指不定念依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养蜂人之所以如此帮我,只因他认得我爹,他的蜂蜜还放在我爹铺子里卖。”念远山说着,又看了看一脸菜色的念老爷:“当然,我还给了他一根金条,那是我爹偷偷给我藏在腰封内以备不时之需的。”
念老爷一听,什么疑虑都打消了:“没错!金条是我私下里给的,而且亲手放入他腰封里,这事只有我们父子二人知道!”
“够了!”念依依厉声大喊:“你有什么证据?你凭什么将我说的如此恶毒?几句话就想陷我于不义,当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