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深夜里仍是十分冷峭，走在漆黑夜里的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盛姜紧紧抱着盛糖的肩，而盛糖则搂着盛姜的腰，扑进他的胸口，互相取暖。
“糖糖！不怕！什么都没有！哥哥在！”路上，盛姜一直颤着牙念叨着，为了安慰盛糖，也为了给自己壮胆。
“哥哥，不怕。”盛糖也用着软糯的声音回应着他。
悄无声息的夜里，彼此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远离了村子的屋宇，到了山脚。
林间细风吹荡树枝，树叶与树叶相摩擦，“沙沙”作响。
“我们先就在这儿歇下吧，等天亮了再走。”望着不远处山林的一片漆黑，盛姜上下牙打颤地说道，不是冷的，真的是怕。
不说他，便是过惯了夜生活的盛糖也是心里发慌。便是她曾经时常夜里还在街上游荡，可她所到之处都是车水马龙之地，哪里在这种时间上过这种地方。简直就是荒村惊魂。
于是，两人就在离村里和山上都有段距离的大树下坐下了。
一路紧绷地状态，走到这里，也未曾放松下来。不知道恐怖的究竟是人心，还是山里的动物。
“糖糖！我们一会儿就能回家了，你想不想回去？我可想回去了，虽然爹爹不在了，可是那儿离他最近，就像他还在我们身边一样。”盛姜低声细语说着，语气中是他平日里不曾表现出来的忧伤，完全不像个小孩儿。“对了！我以前跟着爹爹捉野物，给你抓些兔子、野鸡是不成问题的，等我再长大一些，像爹爹那么高的时候，还能抓到野猪。到时候，你想要吃多少肉哥哥都帮你抓！”
想到未来都可以吃肉的日子，盛姜的语气不由得又轻快起来。
在元家的这些日子，都没有吃过一餐肉，这让常年吃肉的他很是不习惯。
不过元家没有人会打猎，且在盛清凌的事儿发生后，村里上山的人更少了，他也让自己习惯山下的生活。故而平日里都表现出一副什么都爱吃、并不挑剔的样子。
“嘻嘻，哥哥猎到野物会做吗？”盛糖接过他的话茬儿，话题逐渐转向轻松。
……
说了许久，一阵细碎又讶异的声音从远处的树林里隐隐传来，两人才闭上嘴，侧耳专注地听着那传来的声音。
“嗯……啊……”因为隔得远，声音断断续续，细碎又压抑。
转转眼珠，盛糖小脸一红，似乎知道是什么了。
盛姜谨慎地站起身来，向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哥！别！”盛糖也急忙跟着站了起来。
“那边好像有人在哭，不会是受伤了吧，我去瞧瞧。”盛姜摇头晃脑地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那边的情形。踮起脚尖，亦步亦趋地往那边走去。
无奈天色太暗，又有树丛层层遮掩，那边发生了什么实在不知道。
“哥！别去，你去了也帮不了忙。等天亮了，有人看见了，自然就会去的。”盛糖拦住他，小孩子怎么能看那种画面。
更何况，大晚上的，能在树林干这种事儿的人能好到哪里去。万一让那边的人发现他们看见了，恐怕他们也会惨遭毒手。
盛姜有些犹豫，他从小跟着盛清凌，时常会对有难的人出手相助，而他通常都会打下手。乐于助人仿佛刻在他的骨子里。“可万一到时候太晚了就不成那人怎么办？爹爹以前救人的时候都不会等的。”
孩子的教育常常就是大人的翻版。
“爹爹是大人，大人力气大，还会救人。不像我们，什么也不会……”盛糖试图劝解。
“我会的！用水冲洗，喂热水……”盛姜反驳，他都看着他爹做过。
“这样的天你能很快找到水？很快烧热水？万一那人是被野物伤了你能打得过野物？”盛姜的话让盛糖惊诧不已，什么都用水还要药干嘛？但也仍然顺着他的心打动他。
眼看着盛姜显露挣扎之色，盛糖知道他有所松动，又使上了苦肉计，抬起袖口抹着眼睛抽抽噎噎地哭道，“呜呜，爹啊，哥哥要把我抛下不保护我了，不仅自己要去喂野物，还放着我在这儿等野物来吃我。”
果然，盛姜看见她哭，忙来到她身边环抱着她，“胡说！什么喂野物，我不去了！要保护你的！”
只是这一阵过去，那边反而没了声音。盛姜还在疑惑时，却突然听见一阵细细索索地声音往这边而来。
他紧张地握住盛糖的手，作出随时就要跑的姿态。
盛糖也暗叹一声糟糕，不会是那边的人发现这儿有人了要来毁尸灭迹吧。不然时间怎么会这么短？
额，她污了一下，甩甩头，甩出那想象中的画面。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盛糖的心里也越来越急。
眼角一撇，拉着盛姜往一旁的草丛跑去。“嘘，趴着，别说话。”
随后，两人屏气凝神。
“我说没有你非不信，瞧吧，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女子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抱怨着说道。
“我方才分明听见这边有人说话。”男子四处张望道。
“你啊，就是做贼心虚。怕什么就觉得有什么！”女子哼哼。
“我做贼心虚？是啊，你不心虚，你不心虚也是因为贼做多了！”男子嘲讽道。
“嘿？你还得了便宜要卖乖？”
“算了算了，不和你吵。在这附近在找找，万一真被人看见我们就完了。”
“那方才发现有人，我们直接走了的话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啊，你非得过来找人。”女子埋怨，但心里也有些发虚，挪动脚步四下打探。
“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不管看没看见我们都得弄掉他。”男子沉了口吻。
女子再没反驳，也正经察看起来。
一个姿势呆久了，盛姜不安地扭动了身躯，让他们那簇草丛的动静比周围大了些。
这自然引起了男子的注意，随手摸索了一块石头，脚步更轻地靠过去了。
这下，草丛里的两人都惶恐不已，盛姜额头出了薄汗，抓得盛糖的手都疼了。
直到男子伸手拨开草丛，跟在他身后的女子才松了一口气，“哪里有人，肯定是老鼠啦，真是大惊小怪。”
两人又搜索一番，实在无果。
眼看天就要亮了，也就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