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德龙夜市还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个长相和衣着都很普通的青年男子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同样普通的女子,男子时不时停下来看看石头,女子也跟着停下来蹲在一旁看着,这两人正是南柯和魏任查。
南柯已有几天没出来逛逛了,所以有些欢欣,脸色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魏任查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着急,走路的速度比平时快一些。
南柯不知他为何这样,怕问了他会恼火,没敢问,只是跟在他身后。
魏任查又一次蹲下来看石头时,南柯还是如之前一样徐徐走过去,刚走到他身旁,就听到他回头笑着说:“付钱。”
……
南柯愣怔了一会儿,强作平静地问道:“多少?”
“一千五。”
南柯看看货主,是个皮肤黝黑的缅甸人,为难地说:“我没有那么多现金。”跟缅甸人做买石头都是现金交易的,现在谁还拿那么多现金在手里呢?
“那边有银行,去领。”魏任查简洁地说完,又回头仔细研究手里的石头。
南柯跟他的钱从来都是各用各的,他说得理直气壮且理所当然,南柯有些不快,迟疑了一下,还是举步往银行走去,在外面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不然他会记仇,秋后算账。
老高的事情只在他们的生活里掀起了一缕波澜,好像只是一阵轻风,风过即止,南柯没有再继续关注,魏任查也没有主动提及,好像这个人已经从未出现过一样。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魏任查独自出门的时候加多了,不再像前段时间一样老是拉着南柯一起出门。
而南柯每次被他拉出门,跟之前逛上几次才买得到石头不一样,几乎每次都能买到石头,买石头时魏任查每次都说付钱,说完便等在一旁,南柯只好乖乖掏手机付钱。
若是叫上南柯去超市,到了出来的时候,也沉默地等在一旁,南柯看他没有付钱的打算,只好自己掏出了手机。
这样的情形出现几次后,南柯渐渐觉得他叫自己出门就是为了帮他付款的,虽然这帐是最后算在他头上,可是现在都是自己垫着,而且那种自己就是个提款机的感觉让她实在不爽,半开玩笑地跟他抗议了几次,魏任查每次都笑呵呵,不作任何解释,慢慢地不再叫南柯一起出门。
南柯也不想去当个提款机,乐得不出去,但是心里却还是有些不适,暗自在心里怀疑,他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为了有个取款机?
两人因为之前一起吃吃喝喝培养起来的感情,因为钱的事情又渐渐地淡了下来。
魏任查出出入入,好像忙得脚不沾地,南柯对此很无奈。
她手上一直无存粮,这些年努力赚钱又不谈恋爱,不过不想为了钱跟对象吵架,没想到好不容易不介意对方是否有钱谈了个,没想到最后还是因为钱闹别扭了。
冷冷淡淡过了几日,这日傍晚,两人安静地在院子里吃饭,魏任查忽然开口:“你之前做的合同有问题。”话语里责备的味道非常强烈。
“哈?有什么问题?”南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已经几个月没弄过合同这种东西了。
“江那个合同有问题,她现在要告我。”魏任查闷着头吃饭,边吃边说。
江那个合同……
不是你跟她聊了一个通宵定下来的吗?
我就写了初稿,最后怎样都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南柯猛然听说江要告魏任查,大吃了一惊,继而又想起事情的始末,暗自腹诽。
当初江来的时候,南柯是应魏任查的要求拟了个跟江的合作协议。魏任查跟江聊过之后跟南柯他们说,江想让他入股她在南宁的店,而她则入股魏任查在瑞丽的工作室。南柯和罗建清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魏任查自己也不同意,说他肯定不同意,会跟她再谈的。
后来在江明离开前一晚,魏任查和江明两人就合作的具体细则在江明的房间里聊了个通宵。南柯还记得睡到半夜的时候,他们好像才谈妥,因为当时所有的打印店都关门了,她还被魏任查抓起来誊写合同。是誊写,按照他们改好的细则照抄,南柯还记得她誊一份,沈德辉誊一份。抄到一半的时候,魏任查忽然想起彭惠是在对面医院工作的,医院里面有打印机,现在也能去打印,最后去医院将他们改好的打印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合同打印好后魏任查和江明还秉烛夜谈至天明,南柯不清楚,也一直没问。
事情的细枝末节南柯还记得清清楚楚,她当时还没养成锁门的习惯,在酣睡中被魏任查敲门声惊醒时就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半夜来敲自己的门,要是他想乱来她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要是让她现在工作,睡得昏头昏脑的她可没有什么精力来干活了。她还记得自己就是在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开的门,听说只是让她誊写合同后松了一口气。
但是现在不是推脱责任的时候,这个时候说跟自己没关系两人就吵起来了。南柯心念急转,皱着眉头问:“她告你什么?”
魏任查沉默不做声。
又来了,什么都怕人知道,南柯忍着不快,借着自言自语安慰他:“她脑袋有问题啊?这种经济纠纷别说打赢的几率非常低,打的时间非常久,打个几年都是少的。”
魏任查还是不做声,若有所思,一触即发的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
魏任查沉默许久后强行给自己找场子:“那也是我们的合同有问题,人家才敢告。”
后来南柯有问过他,他们是不是就签了那份半夜打出来的合同?魏任查说不是那份,签的是哪份没告诉南柯,南柯看他一副你别多事的样子,就没再管过这事了。现在忽然兜头一个大锅盖盖下来,南柯有苦说不出来。
那段时间她做了几份合作协议,她实在不清楚他们签的到底是哪份合同,现在魏任查又不把话说清楚,只知道责怪她,她不想跟他吵架,只好忍气吞声:“那我再改改。”
魏任查心知肚明自己是强行让她背锅,现在她好声好气,反而找不到借口发作了,悻悻地吃着饭,没再言语。
南柯不想触他霉头,也不再说话。
气氛诡异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