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兰玉是竹府的第三子,由前清将领竹元英的第四妾姚汝珍所生。
因为姚氏在怀胎时喜食辣物,大家都以为腹中胎儿是女孩子,还未出世就定下了“兰玉”这个名字。竹兰玉出生时众人才知道他是男孩。竹元英瞧这孩子眉清目秀没有大将之风,哭声也不响亮,料定了不是领兵的材料,对他极不重视,连名字也没替他改。平时竹元英也不太想起这个小儿子,故他常年同姚氏住在小别院里。
姚氏虽然是与世无争的脾性,倒也不希望竹兰玉庸碌一生,私下里也请先生教导。
清亡后,竹府的私兵也没有遣散,上头也不管,偶尔还会让他们去打土匪。竹元英虽没了将军名头,到底也算个人物。
竹兰玉长到十二岁时,姚汝珍就因为肺病去了。竹家也只是替她草草下葬,连看坟的人也没有,清明除了竹兰玉和一个老仆,再没人去祭扫。
十五岁时竹元英送了他一把枪作为生日礼物,他心里知道哥哥们十岁就有枪了,故拿了枪也不十分高兴。平日里练枪权当是抒发心里郁闷,离靶心越近,心越舒畅。十七岁时已不再出红心外。此时再看他,当真是人如其名——气若幽兰,温润如玉。自然这只是外貌,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是什么样的。
厦门开仗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小打小闹七天之内一定会有结果。于是就派遣竹家的私兵去做援兵。竹元英自知年事已高,便派了长子和次子上前线去。因为是初阵,临行那日举家相送。次子虽是庶出,但他的生母三姨太那天也是风光无限。竹兰玉看着,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心里闷的不行。
回到住处,就斜倚在檀木椅上,慵懒地问他的老仆道:“你说这世上可有知人心的药?”
“您说的是解语花吧。”老仆给他斟了茶说道。
竹兰玉此时并不知道什么是解语花,只当是一种花草,便道:“那你去给我寻一朵回来。”
“您还是随我同去吧。”老仆躬身道。
老仆将竹兰玉领至一座临江小楼里,楼中女子众多却也不是烟花之地。但竹兰玉并没有想过要来这里,暗恼老仆自作主张。赌气似的坐下,赌气似的给自己灌酒。老仆见了,只悄悄吩咐女老板,退出去了。
竹兰玉倍觉孤凉,但除了喝酒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屏风对面的暗门突然打开了,走出来一个挽着元宝髻的女人,穿着水蓝色衣裳。隔着屏风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觉得行止风雅,气质清丽。竹兰玉见了也不说话,心想着:“她怎会懂得男儿心志。”
女人在屏风对面坐定,静静地看着竹兰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您一言不发,只怕是愁思千千万,不知从何说起。刚才我来,您只瞧了一眼,就接着喝酒了,您不相信我吧。”
竹兰玉只觉得她声音轻盈如月光,倒是让人舒坦很多,缓缓说道:“我父亲,似乎更喜欢兄长们,明明我并不差,却也不肯多给我机会。”
“您说自己并不逊色于人,只怕令尊还不知道呢,月白愚见,若您能让令尊悉知此事,必然有不同的结果。”
竹兰玉不语,悉知,哪里会有这样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