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会撒谎,或是为了保护自己,或是为了保护某个人。
谎言是真相的影子,每个人都心怀伤痛地去生活。
为了保护这个伤口,人们便会关上心门。
三月二十七号晚上。接到上官电话后,顾双的妈妈和妹妹从江苏赶了过来。上官告诉了她们医院的地址。他们约定三月二十八日在医院见面。
在停尸房里传来的啼哭声音,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顾双的妈妈抚摸着顾双僵硬的尸体,不禁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见过女儿后,上官把顾双的妈妈和妹妹安排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里,并且向她们讲述了理赔金的事情。
“这是您女儿在生前的保险,所留下的理赔金。”顾双的死,保险公司理赔了60万。再加上其他的意外险理赔金,总共80万。她身为保险推销员,给自己上了许多险不说,她也估算好了自己会终有一天死在外面。
上官把一张银行卡放在顾双母亲的面前。她看着面前的卡,抱着顾双的妹妹,再一次留下了眼泪。
“我女儿是被冤枉的,她是不会杀人的。”她两眼直视上官,眼神里有些哀怨。
上官连忙回应:“我知道,一定有人故意陷害她,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找出幕后的凶手,还您和您女儿一个清白。”
她的母亲听见上官的保证,虽然努力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上官安排好顾双的家人,独自一个人回到所里。
刚到办公室的他,就接到介宽打来的电话。
“晴宪,林芝医院被查封了。”
“是吗?”上官欣喜若狂,他心想这害人的地方早就该严惩了。
“最近于甜甜被捕,林生被杀。还有就是这家医院背后的产商也被抓起来了。这家医院的不堪行为终于被记者公之于众。各地方的群众都上诉反映这家医院的不良行为。最终法院宣判查封这家医院,不再接诊病人了。”
“这是家害人的医院,迟早就要被关门大吉。这也是意料之中。”
介宽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起来。“大快人心吧,这下也是让死去的人放心了。”
介宽一提到有关于死者的话,上官便会想起活着时候的顾双。从林生被害的那天起到现在,仅仅七天,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哎,晴宪哥,顾双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上官从刚才的愣神变得清醒些。
“我安顿好她的家人在周围的酒店住下,刚回到办公室准备开始做调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不用了,你还有你的事情,这个我可以自己解决。”上官在顾双的尸体前和顾双的母亲前都保证过这件事情。没有什么人能比他去做这件事情还更好的人选了。
“那好,你多注意身体,我想你昨晚又一宿没睡吧。”
上官打了打哈气。“是啊,没来及睡觉,我对比了那两封信,确定是两个人所写,但还不清楚假信的真正目的。。。”
说了一半,上官的脑子一阵剧痛,他想到了一个漏掉的东西。
“介宽,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医院。”
“你现在马上去一趟苏文文的家,把他家里的那封恐吓信,给我找来。”
“好”
上官想,给苏文文发恐吓信的人会不会是和陷害顾双的写信人,会不会是一个人?如果是的话,也许对案情的发展有进步,那样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
他挂掉电话后,把身后的白板擦干净,画出了一个图。
一面是顾双的最后证词,一面是威胁顾双的信里的假证词。
顾双说她到达苏文文家外的时候,冲进她的家门。而假信里说是翻墙进去,最后听见有警声,从里面打开的门。上官心想,当初到的时候确实是大门敞开的。但没有考虑到是怎么开的,光是关心苏文文的死状了。
顾双说出来之后躲在草丛里,而假信说是躲在垃圾桶后面,不过这两个证词哪个是真的,上官都估算看不见顾双在周围。
其次,在假信里说,顾双是用窗帘勒死的苏文文。可案发现场,并没有作案工具,找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不过苏文文的死因,这个陷害顾双的人倒是心知肚明。难道是猜的吗?
再说回来,顾双说她是看见苏文文上吊自杀了,她把苏文文放下来,那绳子在哪里呢?不应该也是在旁边的某一处不才是合理吗?
上官来回推理着作案工具到底在哪里。他绞尽脑汁。
“不可能啊,没理由啊。这两封信怎么看,作案工具都应该在现场才对,可问题是为什么没有呢?难道是有人把它拿走了吗?可是人会是谁呢?难道顾双从那个时候就发病了?次人格把绳子拿走的记忆忘却了,主人格却不知道?所以她忘了说了吗?”
上官再看了看两封信的地方,有一句话吸引了他。“从前你是我女孩,可那是过去了。”上官看着这句话,心想如果要解开所有谜底,看来有必要去一趟事发案场苏文文的家。
他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真相说不定就要大白了。如果真的有人陷害过顾双,嫌疑人一定回过案发现场,重新布置过现场。上官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呀,笨蛋,你早就该想到这一点的。”
上官开上车,快马加鞭地赶到苏文文的家,希望一切还来的及。
三月二十八日的下午,在去往苏文文家的路上,没有了以往的阳光明媚,开始下起了大雨。上官坐在车里,雨刷器一遍又一遍的刮蹭雨滴,他心想老天爷可能也知道顾双是冤枉的。为此而天降大雨。
到达案发现场,上官撕开黄线,打开苏文文家的门。进到客厅看到了苏文文的死尸在地上描画的白线。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吊灯,没有绳子之类的东西。
他想了想信上的内容,他去了顾双的隐藏地点,草丛和垃圾箱。他先是在家门口向外面看这两处地方,很明显,如果不是夜色,垃圾箱是挡不住人的样子的。
外面的大雨好似没有停下的意思。上官也不好出去,他想过这两个地方应该会有顾双的指纹线索之类的,但又考虑到雨水冲刷指纹的可能,放弃了。
当他转头时望向屋里,想象了一下苏文文死时的景象。
霎那间,上官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他也许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的记忆和思绪开始快速运转,他甚至感觉到头晕,还有点胸痛,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曹介宽。
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他让介宽来拿恐吓信,而房间里没有人来过的痕迹,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来。
还有刚才自己和他说恐吓信,他都没有感觉到惊讶??他根本不知道苏文文遭到威胁才是,而他的表现分明好像就是知道。难道。。一股惊恐的感觉再次涌上。胸口也开始泛起疼痛感。上官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推理,于是他在苏文文家搜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封信。
这时,他侧口袋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电话,看见屏幕上写着介宽的名字,全身发麻。
他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接,如果不接,后果会是什么呢??
怀着疑问和好奇,上官接起了电话。他聚精会神的听着介宽传来的话语。
“晴宪哥,你在哪里啊??“
上官以为他是要阐述一下恐吓信的事情。
“我。。我在办公室。”上官刚出口说了一番话,就后悔了。如果他真的拿到了恐吓信,现在应该在我的办公室里。上官为自己的谎言担心了。
“哦,我现在医院附近呢,我好像发现了苏文文的作案时所用绳子。”
听到他这样说,上官才放下心来。
“好,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好”
上官蹲在上想了想,他现在胸口闷痛的厉害。想先冷静一下。如果说介宽就是那个写恐吓信的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知道这一切的人,只有亲口去问介宽了。
去往医院的路很偏僻,天上的大雨随着越往北走,雨点也愈发的小了。慢慢的,天只是变得阴沉。
终于到了医院,他凑近时,就看见了在湖边等他的介宽。
“介宽!”他喊道。
介宽向他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下车的时候,上官的胸痛还存留余悸。他踉跄地走向介宽。
“绳子呢?”
介宽指了指河边,水和岸边的分界处。那上面正飘着一捆绳子。
“就是那个,我发现的时候。。。”
介宽的嘴唇动着,但上官不想听他说话,他想问问介宽真相,他捂着胸口,看着介宽的侧脸。这正是和他摊牌的最好时机。
“介宽,你为什么想杀我。”
介宽扭转身,诧异地看着上官。
“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想杀我。”上官的语气,因为胸痛变得微弱些。
介宽垂下眼睛,转过身对着河面看向天边的那一片乌云。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说?”
上官再次印证了自己想法。
“苏文文的那封恐吓信,是你寄的对吗?”
介宽沉默不语,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陷害顾双的信也是你在调查的时候,趁章良不备放在那里的是不是??”
“你凭什么这么推测我?”
“凭什么?章良一直都急着破案,你做这样的事情,就是为了讨他的欢心,是不是?这样你就可能会被提拔。从当初林生死之后你就想这么做了是不是??”
介宽还是沉默不语。
上官看了看飘在水面上的绳子。
“苏文文死的那一晚,除了顾双之外,你和我就是第一发现者。可为什么当时找不到凶器呢?为什么现在这个绳子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原因只有一个。”上官胸口的疼痛感有些倍增。他用力的捂着胸口把话说完。“因为当时苏文文家里的灯光很暗,到处都是黑暗的角落,顾双把上吊的苏文文放到地上,绳子滚落到一角,而你看见了它,把它收了起来。然后装作没有看见的,指认顾双是凶手。”
介宽开始露出笑容。
“死心眼,也有开窍的时候。”
“从一开始,林生案和酒店谋杀案之后,本不应该有苏文文的死案。因为当时我们都怀疑顾双才是凶手,因为仇杀,根本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可能。当时的章良因为外面的舆论,可谓是暴跳如雷。你为了能够了案,或者是为了锦上添花,想出了一个借刀杀人的想法,你先是给苏文文寄恐吓信,想借她之手杀死顾双,这样案件就扑朔迷离了,不,我后来想了想,你的目的绝对不止于此,你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我才是。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介宽转过头,看着随时都可能断气的上官说道。
“你是一个很喜欢较真的人,每次案件你都会查明为止。我是不及你,但我了解你,更了解你的弱点。你因为这三起案件,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吧。即使是睡觉,哪怕会有任何风吹草动,你都会突然之间精神起来。”介宽拍了拍上官的肩膀。“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使案件变得扑朔迷离,就是想看看你如果和自己真正较真起来,你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介宽早就知道,上官罹患心脏病的事情,因为上官查案,纠结过多,早在一年前,就因为过度乏累,而导致了心脏疾病,他正是借助了这一点,杀死上官于无形。
“你。。。原来。。。”上官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他想到了信上的内容。“原来那封假信你是给我写的。。”
“是啊,就是给你写的,你从前对我很不错,可我做什么你都看不惯,你太自以为是了,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但以后不会了。”
他又转向身后的医院,不看上官了。
“我知道你会说我狠毒,但没有办法,如果我不把你挤兑走,我想我就不会有容身之地,你太优秀了,太有原则了。你应该多向这所医院的规章制度学一学。有时候你应该做出让步。而我和你就一点不一样。”
介宽开始转身从上官身边经过,向着上官开来的车走去,又转过身来。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个。这是你要的恐吓信,我一直揣在身上呢。你想要?那拿去吧。”
介宽把那封信丢向上官。信上写着“苏文文收”这四个字。
上官看着地上的信,跪倒地上,胸痛的感觉愈发的剧烈,他的眼睛开始模糊,大脑开始不再清醒。
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头已经接触了地面。
伴随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上官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仿佛看见了顾双在和自己招手。
他捂着胸口,凭着最后一点知觉,想站起来。
他极力渴望的想周围会有人来吗?
有人能来救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