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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奇葩母亲

苏伟到达蓝岛咖啡厅时,才5点50的样子。他在门口给陶沁滢打了一个电话,陶沁滢告诉他自己正在出租车上,大概有五分钟就到了,叫他不要等自己,先上去找个地方坐下,最好僻静点。

蓝岛咖啡厅在二楼,里面传来优美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苏伟走进去,立刻有身着西裤马甲的服务员迎了上来:“请问先生,你们几位?”

“两位。找个僻静一点位子。”

“好的,先生。请这边来!”服务员在前面带路。

苏伟被带到靠近里面的一个位子,朝向大楼背后,避开了大街的喧闹。这阵子,夕阳从窗子里斜照进来,伴随着优美的钢琴曲,还真有点浪漫的味道。

正当苏伟沉浸在小资情调当中时,电话响了。

“小苏,我进来了,你在哪个位子?”陶沁滢电话里隐约传来钢琴的声音。

“我在……”苏伟抬头看看服务员,服务员很有眼色地在一旁小声提示“B6”,苏伟赶紧接过话来:“B6座。你沿过道往西走,就能看到我。”话音刚落,却见陶沁滢已经走过来了。

苏伟连忙起身让座。

今天陶沁滢留着齐肩波浪卷发,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薄款蝙蝠袖针织衫,汹涌波涛在宽松的衣领下若隐若现,下面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完美地勾勒出丰满的臀部曲线,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使整个身材更显挺拔修长。

陶沁滢一边放下肩上的挎包,一边坐到苏伟对面,笑着说:“小苏今天打扮得很帅气啊,怎么看着跟相亲一样。”

苏伟讪讪地笑笑,说道:“来这地方,肯定要穿得正式一点,不然人家不让进。”心中却汗了一把:这可真是哥平日相亲的行头,没想到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怎么,听你口气,还常来这里啊?”陶沁滢一边调侃他,一边拿过服务员递上的菜单翻看。

“以前相亲来过几次。常来谁来得起,这里面的东西可不便宜!”毕竟今天不是来相亲的,所以苏伟也就放开了说。

“是不是在这里被女孩子宰过,所以这么刻骨铭心?”陶沁滢很善于从别人话语行间捕捉信息。

苏伟再次汗了一把:哥在你面前,简直就是透明人。

很快,陶沁滢点完了餐,要了一份五成熟牛排,一个小份杏仁奶油苹果派,一杯摩卡,然后将菜单交给苏伟。苏伟胡乱翻了一气,也没找到想要吃的。在他看来,这些西餐都差不多,吃着不咋样,还死贵死贵。

陶沁滢似乎看出了苏伟没主意,就建议道:“这里面的风味牛肉比萨不错,咖喱牛肉饭也不错,分量也足,你可以试试。”根据陶沁滢的建议,苏伟点了一份咖喱牛肉饭,一份七成熟的牛排,一杯拿铁。

服务员去传餐了,二人继续刚才的话题。苏伟给陶沁滢讲了自己600多大洋换来一句“你很大方”的故事。听得陶沁滢都笑出了眼泪。于是二人的话题又变成了相亲趣事。说实话,这五年苏伟相亲的人数不下五六十人,遇到的各种奇葩事情还真多,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现在他就专挑那些有趣的跟陶沁滢讲,逗得陶沁滢笑爬在桌子上,不停地揉肚子了。

“停停,不要说了,再说我的肠子都要笑断了。”陶沁滢笑得实在不行了,连忙打手势制止苏伟。

这时,他们点的西餐陆续送到桌上了。陶沁滢娴熟地握起刀叉,对准了盘中的牛排。而苏伟拿着刀叉怎么都不顺手。虽然他来过这里多次,但是只点过一次餐,还让别人全给吃了,所以根本没使过刀叉。看着陶沁滢切开泛红的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往嘴里送,苏伟一发狠,直接横七竖八一顿乱切,切成大小不一的牛肉块,伴随着不锈钢叉子的臭味往嘴里送,惹得对面的陶沁滢直发笑。

终于吃完了饭。说实话,对于苏伟来说,吃这些真不如吃一碗小区门口瑞祥面馆的烩麻食,既便宜又实惠。他看着陶沁滢使用刀叉手法娴熟,便问道:“陶姐是不是经常来吃西餐?”

陶沁滢抿了一口摩卡,拿纸巾擦擦嘴角,说道:“我经常来这里跟朋友谈事。这里环境好,适合谈事情。”

“哦,原来是跟朋友,我还以为你老公常带你来了。”苏伟恍然大悟似的说。

谁知陶沁滢一听这话,神色顿时黯淡下来,低着眼皮说:“我也还没结婚。”

什么?苏伟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虽然周六户外旅行时,他跟陶沁滢聊了一路,但却一直未涉及她的家庭和婚姻之类的话题。在他看来,像陶沁滢这么漂亮且有能力的女人,应该早都结婚了。更何况看她的年龄,应该有三十一二了吧。女人到这个年龄都没结婚,恐怕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果然,陶沁滢讲起了自己的悲催故事。

陶沁滢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原是曲栾市黄泽机械制造厂的职工,后来在上世纪末的下岗潮中,双双被下岗了。下岗后,父母在市一中门口摆了个早餐摊点,起早贪黑,一分一毛地赚钱,好不容易供着陶沁滢读完了大学。可是就在陶沁滢毕业的那一年,父亲患上了脑梗塞,一下子瘫痪在床,连话都说不成了。陶沁滢大学学的是会计专业,本来已经将工作签到外地一家大型企业,但是家里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为了方便照顾父母,只好辞去工作回到曲栾,在新阳光集团找了个会计工作。父亲治病要花很多钱,但失去劳动能力的父母一直靠低保生活,家里一贫如洗。为了筹集给父亲治病的钱,陶沁滢除了四处举债外,还抽空考了个注册会计师证,这样就既能在新阳光集团上班挣钱,又能兼职给其他公司做账赚外快,总算支撑一家人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再说陶沁滢的婚恋情况。大学的时候,陶沁滢谈了一个男朋友,但那男的是外省人,不愿跟陶沁滢到曲栾来,两人就分手了。回曲栾工作后,陶沁滢的婚姻大事也就提上了日程,身边的亲朋好友给她介绍了好多对象,但一直没有她看入眼的。直到24岁那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在市政府工作的男孩。那个男孩相当优秀,人也长得很帅气,陶沁滢一下子喜欢上了。二人交往了将近一年,到了谈婚论嫁的份上,结果双方的家长起了矛盾。实际上所谓的矛盾,核心还是个钱字。陶母狮子大张口,向对方要了天价彩礼,而对方父母又嫌弃陶父瘫痪在床,陶家一贫如洗,对儿子将来是很大负担。就这样,双方家长没有谈拢,二人结婚的事情就搁置了下来。当时,陶沁滢认为这事还有转机,并在努力地想办法,可谁知道那男的很快参加了省上单位的公务员遴选考试,考上之后去省城工作了,于是这段姻缘就划上了句号。以后几年里,陶沁滢再也没有碰到合适的人,一拖两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龄剩女。

“我现在也渐渐想明白了,其实只要过得开心,一个人也挺好的。”陶沁滢很快从悲伤情绪中走了出来,平静地对苏伟说,“如果遇不见合适的人,就不要勉强自己。找个人凑合一时容易,但是凑合一辈子真的很难了,你看现在离婚率有多高。所以,与其跟一个不合适的人结了婚再离婚,不如干脆不结,这样对人对己都好。”

苏伟一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一边暗自佩服陶沁滢内心世界的强大。他何尝不明白陶沁滢所说的道理,可问题是婚姻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吗?如果这样想,那么置父母于何地?苏伟这几年一直焦头烂额地相亲,厚着脸皮约女孩子吃饭,并不是真的喜欢哪个女孩子,而是必须赶紧娶一个媳妇,给家中日夜操心的父母一个交代。人活在世上,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啊。如果真能像陶沁滢说的,自己开心就干,不开心就不干,那岂不是太自私了?

想到这里,苏伟问陶沁滢:“你父母不催你吗?”

陶沁滢看了苏伟一眼,说道:“我父亲前两年去世了。他活着的时候,尽管不能说话,但我能看出他对我的婚姻事情很操心,也很焦虑。我母亲呢,呵呵,才不管这些事情,她只要钱。可能是被我父亲常年卧病遭罪的事看怕了,她一天到晚就想着养生,天天提着小板凳去听什么养生讲座,被人家骗走了不少钱,就是不醒悟。早在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家里就摆满了各种养生保健品,现在更加夸张了,几乎白天黑夜就呆在那堆垃圾中。她自己又没钱,就天天来向我要,我不给还不行,她会到单位上来闹,说我不孝顺,我们单位的人都被她搞怕了。唉,说起我妈,我真是烦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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