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到那座边缘城市的电视台,时间已近中午,工作人员大都准备下班,走廊里有一些人正匆匆下楼。
总编室的值班人员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很奇怪地看着她问:“你找谁?”
她勉强做出一脸的笑意来,拘促地说:“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找谁?”
那是一个戴了眼镜的中年人,他犹豫了一下,对她点点头说:“你从哪里来?”
她说了,那人一听便将她让进来:“你先坐吧,坐下慢慢说。”
婉秋坐下了,忽然想起什么,又站起来说:“你们这是要下班吃饭吧?要不?我先在外面等着,等你下班回家吃完了饭再说?”
那人先说了句:“也好。”又问她:“那你在哪里等呢?有地方去吗?”
婉秋摇摇头。
“要不?你先简单的把事情说说?说完了我看情况再决定。”
婉秋谢了他,因怕影响别人吃饭休息,于是便三言两语地把事情说了。
那人听了,皱着眉头想了想,也顾不得下班吃饭,急忙走到一旁的房间里,边走边说:“这个……是有些日子了,我得先把那些天的带子找出来。”
婉秋听他如此说,就有些不安地说:“真是麻烦你了,反正也是晚了,要不……你还是先吃饭吧,吃了饭再找也不迟。”
那人却认真起来:“不,找人的事不同其他,那是一分钟也耽搁不得的,我虽然没有找过老人,可是我们台帮人找过孩子,你的心情我懂。”
婉秋奔波了这么好几日,心里是凄惶的,一听到这话,眼泪差点没有流出来,急忙又小声说了句:“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那人笑笑说:“没事的,干我们这行的,经常是不能按时接点吃饭。”
“真是太辛苦了。”婉秋感叹说。
那人听了,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你要找的这位,他是你的什么人?”
“公爹。”
“公……爹?”
“是的,公爹。”
那人朝她再次打量了,眼里有着一层什么。
婉秋明白,急忙解释:“没办法,我们家原本人就少,我老公现在外边任上,抽不出身,孩子又小,还在上学,这种事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就只好自己来了。”
那人笑笑,由衷说:“你真是个好儿媳妇。”又让她坐过来一点,在电脑旁边,说:“坐在这里,我一边放,你一边看,感觉哪条带子像是你看过的那条,就让我停下来,咱们在仔细地找。”
俩人坐在电脑前忙活了好一阵子,终于婉秋看到了她曾经见到的那些场景:“就是这一个。”她说。
那人急忙按了暂停键,又往回返了些,叫她细细看。
有公爹的影子的那一段镜头终于找到了,那人将镜头定格在那里,供婉秋认真看。
婉秋几乎地趴在镜头前,一点一滴地寻找公爹身上所有能显示他身份的标志:衣服,头发,脸庞,个头……
老人确实很像她的公爹,却又不能完全肯定:衣服和个头看上去像,脸却是侧面的,再找别的带子,却又都没了。
那个戴眼睛的工作人员告诉她:那天她看到的节目是重播,播出时间距采访时间也有四五天了。从重播到现在,又五六天过去了。这么多天了再去寻找当时偶尔出现在采访现场的一个人,只怕是难了!
婉秋听了便说不出的懊丧。
戴眼镜的这位看婉秋的样子有些不安,便安慰她别着急,又拿起桌上的电话,找来当天参加采访的主持人与记者。
一会儿,就有两个年轻人手上端着饭盒边走边往这边来,他们一进来就说:“李头你的饭,先吃了再干活!”
那位姓李的一边接了饭盒一边问婉秋:“大姐,你吃了没有?”
婉秋忙说自己吃过了。然后退到一旁,坐在总编室外间房的那张破沙发上,看着他们在里屋那里,一边陪着那姓李的什么头头吃饭,一边议论有关她找人的事情。那房间的隔音的,虽然可以看得到,也意识到他们在说她的事,可是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一会儿三个人走出来,那姓李的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两个年轻人就站在沙发前,跟她把当时的情况回想了一遍。婉秋才知道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政府官员是一位市长。
记者穿一身纯白色的长袖体恤衫,两只手插在颜色十分破旧的牛仔裤口袋里,很抱歉地说:“那天因为城市拆迁市长现场办公,当时在场的群众很多,公安上专门抽调人员来维持秩序,场面很乱,所以这位大姐说的那个老人,真的印象不深了。”
另一个是主持人小张,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上衣与裙子之间露着一截白白的肚皮,当天正是她主持的那次街头采访。
提到当天的那次街头采方,小张说:她那天是看到一位老人来着,可她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对那位市长的现场采访上,对那老人也只是扫了一眼,看到他匆忙地走过去,像是追赶什么人似的……
婉秋看时间都中午过了,人家为了她,饭都没吃好,心里很过意不去,站起身时,嘴里语无伦次地感激着:“真是太感谢了!给你们找了这多的麻烦,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那几位看来都是热心人,一再地对她说:“别客气,谁家没有老人孩子?将心比心,都一样的!”
婉秋背着包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彷徨,不肯走的样子,总编室那位就说:“要不这样,让小张陪你到那条街上再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再有一点新线索。”
婉秋这才往门外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朝那两个人摆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