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小镇的深夜，还是很有意境的。
为了防止深夜上门的客人，影响到在大厅休息的旅客，客栈几乎都设有偏门，张流云和宗光浩两个人从偏门出去后，站到路灯下。
漫长的街道上，只有这一盏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微黄色灯光，渗透着凛冽寒风，带着不大但足够真实的光晕，为流浪者指明道路。
张流云从怀中掏出火机，擦了两下火石。
“刺啦刺啦——”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火焰没有燃起，宗光浩见状，摸了摸口袋，对着张流云尴尬的摇了摇头。
“我进去和小二要一个。”
张流云刚想点头，环顾四周的眼神忽然定在了一个方位。
那是——
一个人？
站在光源下，正常来说的确很难看清暗处的事物，但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张流云眯了眯眼睛，确定自己看不清。
那是一个站立不动的黑影。
宗光浩发现张流云正在看什么，但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却是一片黑暗。
“那里有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看不清。”
张流云把火机收起来，径直往那个方向走去。
宗光浩在跟上他和进去通知莫名两个选择中选择了前者，初春的深夜，温度低的有点不正常。
好在张流云还是懂规矩的，他停在半路当中，一言不发。
在陌生环境下遇见陌生人，狂派一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如果一方发现另一方很奇怪——多数情况下，奇怪指的是鬼鬼祟祟；
不管是因为能力，因为天赋，因为修行流派，还是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导致一方出现了这种感觉；
那他就有权要求另一方现出真身，也就是表态。
当然，这种要求不是强制的，就像是先礼后兵并不是什么必须要遵守的铁则，张流云当然可以选择直接击杀，但那实在没什么必要。
杀人杀多了，会越来越顺手的。
这不是什么好事。
张流云大约前进了四百米左右，但在他的视野当中，那个黑影仍旧离自己很远，就像是自己没有移动过一样。
态度已经很明确，我发现你了。
如果你没有敌意，请你别人不人鬼不鬼的站在那里，吓唬谁呢？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流云慢慢的酝酿着，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总是这么容易让人头脑发热，热血上头。
终于，
迷雾散去，一朵火光出现。
烟草被火焰灼烧，发出细微的丝丝声。
张流云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嘴唇，鲜红，饱满，晶亮。
除此之外，黑色斗篷掩盖了一切。
“借个火，谢谢。”
银色火机被丢出来，张流云点燃自己叼在嘴上的烟，顺便给宗光浩点了一支，然后还了回去。
“多谢。”
“不用。”
按理说交集应该就在这里结束，但是张流云在回头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图书馆里看过的一本志怪小说：
“深夜，如果你发现一团黑暗中的阴影，请你不必慌张，也请你不要停留。”
“那意味着恶魔在此地出现，而猎杀恶魔的人，也已经到场。”
那本小说记载了南部区域北部边界的一系列被人广为流传的传说和怪谈，因为真实的地名和详细的描写，有一大批忠实读者。
张流云迟疑了一会，问道：
“诱魔者？”
诱魔者是没有组织的游散强者，但与圣教军集团关系密切，本质上来说和游侠很像。
除暴安良。
原谅张流云不想用什么很文艺的语言去描写他们做的事情，那本怪谈小说里倒是写了不少。
什么“曾有那么一名圣教军，她秉持着最忠诚的信仰，不停地救赎陷于苦难中的人们。她把所有的罪孽背负在自己身上，为了拯救世人而一刻不停地执着祈祷。”
不能把四个字展开成这么一大段话，大概就是张流云只能在学校教书的原因。
据说诱魔者的身上有着大片繁复的纹身，用来不停的向外辐射波动，这种波动会对恶魔系生物产生极大的吸引力，圣教军集团称它为“圣痕”。
如果不是张流云至少在十几本书上看过不同地区的人称呼不同的力量为“圣痕”，那他可能会觉得这个词很高端。
但可惜审美疲劳了。
张流云忽然觉得应该成立一个知识产权之类的联合组织，用来统一一下如今宇宙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专有名词。
身上的纹身可以被称为圣痕，石头也可以被称为圣痕，伤疤也可以被称为圣痕，是不是哪天天上下雨也能被称为圣痕？
太混乱了，一点也不严谨。
……
“如果是，怎么样？”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张流云忽然想看看她那张掩藏在斗篷下面的脸是什么样子。
“我没有敌意，这么问的原因也很简单。”
“我是一个私人武装集团的团长，现在需要一些足够强的成员加入，如果您有这方面的需求或者说想要获得一些额外的帮助，可以考虑一下？”
“我能获得什么样的帮助？”
“……”
张流云把烟摁熄，他年轻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销售，一般对面的人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说明有戏，起码她愿意提问，愿意交流；这个起点就很不一样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张流云，是流云十八骑的团长，当然，这个团队现在还不太有名，呃——说不定以后会很有名。”
“我们的团队有一些很特别的福利，比如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人很多有趣的事，当然，更重要的是，每一个新加入的成员，都能以一份工作时长的签约书来换取一个愿望的实现。”
宗光浩强迫自己心如止水，他刚刚差点就下意识的想看张流云——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怀疑。
敢大晚上在街上乱窜的狂派，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不过他是真的想问，
团长你确定吗？实现愿望？
这种话你都能说得出口？
……
“此话当真？”
女人沉默了一会，沉声问道。
宗光浩：“……”
“当然。”张流云肯定的点了点头，“如今团队里只有三个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福利非常难以发放，我们可以招收更多的人进入。”
“但如果那样做，就说明这个福利只是一个空头支票对吗？”
“当然，我也知道，空口白话是没有说服力的，如果你能展现出足够强的实力，我们未必不能先帮你完成愿望，之后再签订工作协议。”
“至于完成愿望后可能会出现的中途反悔，或者是类似的意外情况，我们也有反制措施——那是后话了。”
“那么，”
“现在，你有光靠自己的力量难以完成的事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