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负责巡逻和看守关卡的清风寨的喽啰们,看到唐耀祖及其手下的兵丁们一副满载而归、剿匪归来的模样,兴奋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纷纷向威严地骑乘在高大的东洋战马马背上的唐耀祖等人招手鼓掌。原来陆蕴轩、唐耀祖、黄泽成三人早在南下突击清风寨之前,就已经在那个拥有猎户小木屋的山冈上制订了伪装计划,而突击队之所以在附近的山头又停留了一个小时,就是为了与唐耀祖手下的喽啰们互换衣物,将包括李得胜、杨尚武在内的突击小队骨干,伪装成唐耀祖手下骑着东洋马的贴身守卫。黄泽成还命令其余的突击队队员和一部分刚被招降的人员,穿上破损的军服,脸上涂抹上烂泥,手上系上活扣,伪装成被唐耀祖俘虏的散兵游勇,准备对清风寨发动突袭。
五匹开道的东洋战马以及一行四十余人转过了一道关卡,前方戒备森严,阴森而又偏僻,看押有十五名王大耳朵手下心腹的牢房已经近在眼前。陆蕴轩拉了拉脑袋上硕大的竹编斗笠,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驳壳枪,低吼一声道:“看押王大耳朵的牢房就在眼前,大伙各就各位,准备!”
当头的五匹开道的东洋战马以及那些身背步枪的士兵们立刻四散开去,杨尚武和李得胜猛地一提座下战马的缰绳,两匹东洋战马敏捷地左右一分,与队伍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杨尚武和李得胜两人翻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随即灵巧地就地一滚,一左一右闪到了两块岩石背后,猛地一拉手中捷克式轻机枪的保险,黑洞洞的枪口顿时狰狞地对着前方的看守所在的简易工事。
“报告长官!我们后方通往北山悬崖的石阶上,有一队巡山的喽啰追上来了!”耳朵里传来了负责瞭望山顶通往北山石阶的士兵的声音,陆蕴轩和黄泽成心中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转头向后看去。
“长官,北山那边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有一队二十多人的队伍从山顶那边沿着石阶向我们这里追过来了!”负责瞭望的士兵三下五除二地从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松树上溜了下来,略显惊慌地向陆蕴轩等人报告,陆蕴轩心中暗暗一惊:“后山传来枪声,难不成朱彪已经和清风寨的喽啰们交上火了?抑或是我们伪装的身份已经被识破,清风寨大动干戈地派兵来抓捕我们了?”
黄泽成闻言,掏出他兜里的那个已经有所破损的军用望远镜,转头向后看去,只见一支二十多人的队伍在一名手持驳壳枪、头戴黑色礼帽的小头目的率领下,正急急忙忙地沿着湿滑的石阶朝着自己这一行人所在的方向跑来。
“他妈的,看来是朱彪的行踪暴露,和后山的守卫交上火了,我们来不及赶去救他了,先干掉眼前的这几个家伙要紧!”黄泽成一咬牙,转身命令道:“准备二号突击方案!准备强行营救!”
“是!”身边伪装成俘虏的士兵们解开了手上的活扣,抽出了腰间的驳壳枪,从藏身的草丛里一跃而出,以S形的规避路线高速向牢房之外的那个沙袋垒成的工事冲去。陆蕴轩知道,黄泽成也知道,在场的每个突击小队的队员都知道,后山的这个牢房以及聚义厅四周防卫森严,这样强行攻打清风寨关卡,冲击牢房的成功率可能不到两成,先不说聚义厅四周清风寨部署的看守兵力众多,就算冲进牢房之中,将王大耳朵手下的心腹们成功解救,突围而出的那一刻,面对守卫层层设防的强大的火力,队伍也会伤亡惨重。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别无选择,这就是中国军人的精神—忠诚、坚毅、义无反顾!跟随着自己的领袖,对自己心中的目标而奋力追逐,对自己认定的信念坚定不移,不怕流血牺牲,不怕艰难险阻,对待战友重情重义,对待敌人凶狠十足。
陆蕴轩、黄泽成两人此刻心中都已经是热血沸腾,这一刻他们两个已经不能算是个合格的随时都能保持头脑冷静的指挥官了,他们心里也都知道这次突袭已经没有任何隐藏的必要了,朱彪已经提前跟后山的看守交上了火,整个清风寨的兵力都在向着后山汇聚,这将是一次艰难的类似自杀一般的行动。他将手中的驳壳枪重新向腰带上一插,从东洋战马的马背上跳了下来,从另两匹驽马背上卸下了两个类似弹药箱一样的大铁盒子。打开盒子一看,里边赫然是两门已经被拆散的民国二十七年式掷弹筒。
这种仿制于日军大正十年掷弹筒的国产掷弹筒,原重不足三公斤,其中炮筒重1.6公斤左右,炮筒板重1.1公斤左右,居然比一把步枪的重量还要轻得多,非常适合单兵携带。它的主要性能和日本大正十年掷弹筒大体相当,和日军主要装备的八九式掷弹筒相比还有相当的差距。主要区别在于,民国二十七年式采用滑膛式,精度较差,它的射程也只有二百五十米,虽然比大正十年式要远一百米,但是远不及八九式的六百米射程。此时在陆蕴轩等人的快速组装之下,手掌摩挲着它那冰冷粗壮而结实的炮管,却感觉到身边的这两门民国二十七年式掷弹筒仿佛蕴涵着霸气十足的力量,给人带来一种威力巨大、纵情破坏杀人的狂热兴奋感以及一种难以言明的安全可靠的信赖感。
“仿造自小鬼子的东西就是轻巧灵便!”陆蕴轩对身边的黄泽成由衷地说道,黄泽成看到这两门掷弹筒在两分半钟之内就被组装完成,也是佩服地点了点头。
前方后山悬崖传来的枪声越来越密集,看押着十五名王大耳朵手下心腹干将的牢房也已经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的眼前,五六名身背步枪的牢房看守,在陆蕴轩等人面前手忙脚乱地躲入工事之中,一个小头目愤怒的呼喝声和工事之中枪栓的拉动声清晰可闻,“准备—”陆蕴轩低吼道,身边传来一片拉动枪栓的声音。
冲在最前的几名士兵忽然一下子停住了冲锋的脚步,随即一名士兵半蹲着举起左手向陆蕴轩这边晃了晃,这是表明,眼前的这个沙袋垒成的简易工事里,只有五名手持步枪的看守,所幸并没有陆蕴轩等人最为忌惮的机关枪等重火力。黄泽成不为所动,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杀机,眼眸子里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一般,他给前方的士兵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这是下达了斩草除根的命令。
负责看守牢房而龟缩在那个沙袋垒成的工事中的,包括小头目王桂在内的五名武装保卫人员,他们惊讶地看着几匹高大的东洋战马从雨幕之中向着自己这边撒开四蹄飞奔而来,紧随其后的是人数众多的手持步枪的兵丁,当先打头的那几匹高头大马赫然是清风寨上的东洋马,其中一匹浑身黑色、佩戴有金色饰品马具的东洋战马格外引人瞩目。这让王桂和他手下的四名保卫人员一时有些迟疑,虽然他们手中的步枪都已经上膛,随时可以击发,但如果是哪个清风寨的高级头目在那马上被劫持,被他这个自己人的枪弹误伤,那可就麻烦了。
躲藏在沙袋背后的王桂和他手下的四名看守并没有开火,只是将手中步枪那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马背上的骑手逐渐清晰的身影,准备稍有差池,立即乱枪击毙!
在当先撒开四蹄,飞奔而去带起阵阵泥水的几匹驽马和东洋战马的嘶鸣声中,“准备—”陆蕴轩再次吼道,“轰轰”两声巨响,两颗手榴弹朝着王桂等看守藏身的沙袋工事投掷了过去,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在沙袋周围猛然炸裂开来,借助爆炸产生的烟尘和水花,以及受伤的王桂等人视线被干扰的一瞬间,陆蕴轩大吼道:“冲锋!”这一瞬间,当先开道的几匹战马突然纵身一跃,冲进了沙袋工事的范围内,骑手们一拉缰绳,马匹人立起来,突然停在了王桂身边,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爆炸之中缓过神来的王桂和另外一名受轻伤的士兵,立刻被五六杆步枪盯住了脑袋。王桂和那名受轻伤的看守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步枪高举过头顶,一脸惊恐地看着这群好似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凶神恶煞的队伍。两名骑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不由分说就缴了他们身上的所有枪支和武器。
“把他们统统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