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廿熹在水晶龙宫的寝殿内醒过来。
她只觉得浑身清爽无比,十分轻快,这感觉竟比自己做上神时还要自在。廿熹的脸上是冰冷的表情,生生感叹道,这海王晶果然是七海水君传承王位的圣物,竟让自己的修为仙法比原来多出了几倍。
另一边,海王在龙宫正殿中忽然觉得仙根动了一下,警觉起来,“有人动了海王晶!”
海后惊讶道,“什么?难道是小熠被……”
恰逢此时,小熠来请安,“爹,娘。”
海王急切道,“小熠,我感觉海王晶有异动,你把它藏在哪里了?”
小熠“咯咯”地笑起来,十分自信,“我啊,把它藏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万不会有闪失的,爹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海王却突然动起怒来,“臭小子,跟我你还卖关子,快说你藏在哪里了?”
小熠才觉察事态不对,连忙跪下来,“爹,我不敢骗你,我放到水晶龙宫的寝殿里了,叔伯他们定然不会想到去姐姐的旧邸搜查的。”
海王懊恼道,“哎呀!你糊涂啊!眼下你姐姐正被仇恨蒙了双眼,她现在修为剩下寥寥,若抢了海王龙晶,定会受不住强大的仙法,恐怕会出事啊!”
“我已经将海王晶藏得十分隐蔽了,她久不回寝殿开那箱子,不会找到的。”
“她三日前从这里离去,回水晶宫去了。”
“啊!姐姐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海后连忙止住了父子俩的争执,“小熠,你快去水晶宫将海王龙晶取回来便是了,万莫让它伤了廿熹。”
小熠得了海后的吩咐,连忙去往水晶龙宫取回海王晶。
谁知?
他刚刚到殿里,却见廿熹白眉黑目,紫唇墨指,垂下腰间的长发已经全部变成了雪色,完全不是往日那个仙袂飘飘的美好模样了。
“姐姐,你……”
廿熹却好像并未注意到小熠,“哈哈哈哈……如今我有无上修为仙法,谁还要来同我战上一战吗?”
这时,小熠大概猜到廿熹已经擅自夺了海王晶,便摇着廿熹的手臂,“姐姐,你不能这样,海王晶威力无比,如今你的仙身虚弱,会受不住的。”
廿熹已经走火入魔,完全听不进去小熠的话。她眼中全是仇恨的寒光,一晃便将小熠推倒在地上,“谁若敢挡本公主的路,本公主统统让他们焚骨扬灰!”
小熠连忙死死抱住廿熹的双足,“姐姐,你不能去!你现在这样很危险,父王和母后会担心的。”
廿熹好像突然被打了一棒似的,募地反应过来,“父王,母后?对啊,她害了我父王和我母后,这笔账,是该好好清算了。”
“姐姐,你走火入魔了,快停下吧!跟我去正殿见爹娘。”
“滚开!”廿熹一脚将小熠踢出几丈外。
此刻,她体内仙法汇集,威力无穷,单就轻轻一脚已经让小熠痛得蚀骨锥心,只一瞬间,小熠便晕过去了。
她的白发银丝在龙宫的水下恣意飘飞,黑目中红血丝一根根爬满了白色的眼珠。强大的法力在她本是脆弱不堪的仙身内涌流着,一下子耗干了她的精气,让她老了许多,青丝变白发,素面见风霜。
这次,她彻底的疯了!
“囚君父,伤慈母,杀我儿,夺吾子,损我万年修身。今若仲海不能戮你全族,枉为人女,枉为人母!”
一字一句说出口,字字锥心蚀骨。她重重抿动嘴角,说不清是嘲笑还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然后,廿熹猛地一个飞身,便飞往委舾蛥山报仇去了。
话说要离这边,几日前他便前往委舾去寻找幼子文无了。
要离飞快赶往委舾蛥山,见貔鮻仍在帐内饮酒寻欢,他怒气冲天,跺了一脚令貔鮻的王帐内尘土飞起。他不禁对着那些衣着风骚的歌女大喝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貔鮻也大怒,“逆子!你此番又要来闹甚?”
“爹,我且要问你,你们把我和仲海的孩子藏在哪儿了?”
貔鮻听了这话,心中有鬼,连忙转头不敢看要离,“什么孩子?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时候,帐外传来一个声音,“呦!平日里不见你的身影,怎的一回来就大动干戈啊?”
娇媚乖戾的声音渐渐逼近,要离不用看也听得出是他娘亲的声音,他头也不回地说,“娘,你为何一再伤人?文无他只是个刚出世的孩子,您若将他好生交给我,日后我便不再回蛥山叨扰二老了。我与你们的情谊,也算是尽了。”
说着,要离便跪下来,给貔鮻和蝽蝉磕了三个响头。
貔鮻气得发抖,“逆子!”
蝽蝉却阴阳怪气道,“你个白眼狼,难为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给老娘磕几个头就想撇的一干二净吗?这养育之恩,你就是这么报答吗?”
“那你想怎样?”
“你说呢?”
要离憋着胸中的怒气,“要离但凭爹娘吩咐。”
蝽蝉怒斥他,“哦?你要凭我吩咐?那你便将你的一只手臂切下来报答我对你的恩情吧!”
要离已心如死灰,“孩儿不孝,愿用此臂换得日后与蛥山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说着,要离便使出火掌,将做左臂生生切下来。
虽然痛得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但他强忍住疼痛,滚烫的鲜血流了满地,咬牙坚持将那只左臂稳稳放到自己的双膝前,“够了吗?”
貔鮻见他如此固执,气得扶住兽椅瘫坐下来,“你……不孝子!”
蝽蝉没想到要离会有这样的气魄,也十分不悦,“我要你这手臂有何用?你走吧!”
要离却仍实实跪在那里,“爹,娘,寻不到文无,我是不会回去的。”
蝽蝉假笑道,“文无是什么?一棵草吗?还是一个玩意儿?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叫文无的。”
要离屏住怒气,柔柔答道,“文无是我和仲海公主的幼子,他刚刚出世便遗失在外,有人告诉我,他被娘亲带到蛥山来了。”
“谁告诉你的?”
要离并不答她的话,恭恭敬敬地又磕了一个头,“还请爹娘将孩子还给我,我便马上从蛥山消失。”
蝽蝉骂道,“你这贱坯子!还有脸来问我要人?你何时成的婚,何时有的孩子,可从未向我说过,如今却来问我要孩子!”
“当初我先向爹娘问禀,爹娘一时难以定夺,祖母才为我做主。”
“你以为你有祖母撑腰,就不惧万事了吗?什么孩子?我向来就不知道,那个仲海不是已经小产了吗?当日我亲眼见她流血不止,如今又哪里来的孩子。”
听到这里,要离目光中突然带上杀气,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蝽蝉,“娘是如何知晓仲海小产的?难道您承认那事是您做的了?”
蝽蝉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派胡言!你给我滚出蛥山去。”
蝽蝉扬长而去,貔鮻也气得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要离因为断臂而承受着剧痛,十分痛苦。
他歪歪扭扭地缓缓爬起身来,转身就要去寻孩子。
这时,貔鮻却突然叫住他,“逆子!你要去哪里?难道非要落下一个弑母的罪名,你才甘心吗?”
“爹怎么知道我是要去找娘亲的?”
“要离,你要记住,你娘做这些都是为了蛥山,都是为了你兄长和我。”
“所以,您就默默纵容她吗?”
“你身为蛥山之子,理应为你兄长做些牺牲。你放心,那孩子养在这里,我们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他。”
“不必了,我自己的孩儿,定是要亲自教养。要离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可是你们是我的亲爹、亲娘,纵使她伤了仲海,我也无处说理。但从此之后,无论是谁,若再伤害我的妻儿,我便要与他拼命!”
要离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貔鮻的大帐。
要离救子心切,可他心中仍然想着貔鮻那句“难道非要落下一个弑母的罪名,你才甘心吗”。
想到这里,要离不欲再起冲突,便化身成为蝽蝉的模样。
见蝽蝉正在她的帐中逗弄文无,要离在外面偷偷看着,心如刀割。一一面是断臂之痛,一面是失子之恨,要离不禁握紧了拳头,恨得鲜血从手心里渗了出来。
“你们几个,务必看好这孩子,否则,我便将你们都扔去喂狗!”
蝽蝉帐中的几个奴婢整日被她叱喝,吓得连忙跪下。待到蝽蝉离开后,要离才以蝽蝉的模样又进到帐中。
几个奴婢见蝽蝉又回来了,也不敢多问为何她会突然回来。
要离化作蝽蝉的模样,默默地看着襁褓中的小文无,他伸出右手颤抖地摸着他稚嫩的小脸儿,不禁潸然泪下,“孩子,终于找到你了。”
蝽蝉的神态与方才十分不同,这时,那几个奴婢才注意到,蝽蝉没了左臂!
其中一个奴婢刚要大叫,要离拂袖却将她们全部打晕在地上。
要离连忙用剩下的那只手臂抱着孩子,显化出自己的仙身人形便飞走了。
他心急如焚,想要连忙赶往上州同德宫去把孩子交给廿熹,好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