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外面来了许多百姓,要感谢你的赠米之恩。”
“不必了,你和他们说,我有的是金子和米粮,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公主,你为何每次都躲着他们?百姓真的很想当面谢谢你。”
“是啊,公主,这也是百姓的一片心意啊。”思源见甜宝劝说不动廿熹,也跟着来说动她,“你若再不出去接受百姓们的谢礼,我这宅邸每日都要被他们吵个不得安生了。”
“公主,你忍心让那些百姓每日都来府外守着吗?这青天白日的,他们家里也有许多的营生要做。”
“罢了罢了,真是麻烦!不慷慨一番吧本公主于心不忍,这略略施以清粥薄饭却又要这般劳师兴众。”
“公主,你最是宅心仁厚啦!”
“我的心当然宅厚,在这宅子里窝藏了五百年了,我的心能不厚吗?”
“公主,你这话要是说出去给那些凡人们听,只怕他们会把你当成老妖精了。”
“大胆!你看我老吗?我这白嫩柔滑、轻弹圆润的肌肤,明明就是二八芳龄的小女子好吗?”
“是是是是是,公主冰肌玉骨清无汗,最是人间赛不过。”
“这话说得好听,我喜欢。”
廿熹才走出府去,那些黎民百姓便跪在地上,“我等感谢女菩萨施粥赠米,助我等渡过灾年。”
廿熹最是受不了别人的夸奖,“不谢不谢,都是自己人,快起来吧!”
“女菩萨,这是我家养的鸡下的蛋,软糯清口,最是补身子了。”
“女菩萨,这是我家产的果子。”
“姐姐,这是我捏的泥人,送给你。”
廿熹知道,每次这些乡民来感谢她,都是这样的形式,这些礼物是断断不能拒绝的,她只好笑道,“甜宝,思源,统统收下!”
她转身时对着思源的耳朵小声说,“老规矩,送到尼姑庵和流民那里去吧!”
“是,公主。”
说完,廿熹不禁笑道,“刚刚那位真是个傻孩子,老身我都二十七万仙身有余了,怎能唤我姐姐?”
她停下来上下左右大量自己,又摇头笑道,“也是,看看我这貌美如花的样子,哪里像人家的老祖宗,这分明就是一个含苞待放的大姑娘嘛!”
府外百姓正谢恩谢得热火朝天之际,一众百姓却忽然转身离开,倒向了另一边。
甜宝和思源不解,“哎~你们怎么突然就要走呢?”
廿熹才走出几步,就听到乌乌泱泱的叫声突然消失了,心中好不疑惑。
刚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何事,却见大门外已经一个人影都没了。
“发生了何事?”
“公主,那些百姓突然都跑到巷子那边去了。”
未免不妥,廿熹也连忙跟上去,“走,快去看看。”
未料……
那些百姓在巷子口全部都跪了下来,朝着一位眉清目秀的白衣和尚跪拜起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莫离师父,请受我等一拜。”
“师父,请受我一拜!”
众人跪拜之时,遥远的两端,那和尚恰好与廿熹四目相对。
“是你!”
“女施主!”
廿熹和莫离和尚都失声喊了出来。
接着,廿熹心中却有些不悦,没好气道,“我将许多的钱粮都舍给了这些乡民,怎得却敌不过一个和尚给予他们的恩情。”
“就是就是,公主,不知道这和尚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公主为了一场甘霖,亲赴七海向王爷求雨,这等大恩,看这俏和尚无论如何也是做不来的。”
就在这时,乡民们却将手中剩下没有赠完的东西都送给了莫离和尚,莫离和尚却连连推脱,“阿弥陀佛,贫僧乃出家之人,这些身外之物于我亦是无用,各位还是带回去养育芸芸众生吧!”
“师父真是慈悲心肠啊!”
“是啊,阿弥陀佛!”
说着,众人又跪了下来感念莫离和尚的道行。
这时,一个满身粗布衣裳的小女孩儿忽然走到了莫离的身前,“大师父,这个给你。”
莫离小心地接过那个泥人,看看手中的泥人,又看看廿熹,这小女孩儿竟有这样的一双巧手,将廿熹的泥塑像捏得栩栩如生。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起,贫僧只是尽了该尽之事,无功无德。还请诸位都散了吧!”
“真是好心肠啊!”
“活佛转世啊!”
“师父是活菩萨啊!”
众人散去后,莫离缓缓走近到思源的宅邸门口,这时,甜宝和思源才看呆了,他的面容竟生得和当年仲海公主的夫婿一般无二。
即便剃去了一头黑发,甜宝和思源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来。
“要离上神……”
甜宝小声说,“世间真的会有这种巧合吗?先前有和公主相像的女子,如今连要离上神也……”
思源却愣在那里一言不发,她知道廿熹本就是思年上神的外孙女,生就是雪凰真身,百尾环翎的传人,只是隐匿在了龙鱼之身里面而已。如今历尽了仙家七苦,廿熹的真身得以见世。
如今再见要离上神,只怕这其中也会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甜宝,过来。”
思源将甜宝拉到身边,后退两步。
廿熹却怄着气向前几步,“俏和尚,你怎会下界来了?”
莫离不紧不慢向廿熹行和尚之礼,“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僧已经离了金龙寺,现下是山中宝龙寺内的僧人。”
廿熹不怀好意地笑道,“是不是……你偷看戏本子,被你师父抓到,赶出来了?”
“非也。”
“那就是你吃鸡卵被抓住了。”
“非也。”
“你喝酒了?”
“非也。”
廿熹猜得好没趣味,嘟起嘴来,“算了,我才懒得猜呢!”
可她转过身去,又觉得十分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告诉我吧!俏和尚……”
莫离笑着摇摇头,廿熹却围在他的身边,“莫离和尚!”
可莫离如何都不开口,廿熹有些气恼,“哼!就当我没交过你这个朋友好了。”
莫离听了这话却急了,“女施主,你对我的赠书之恩我还未还,咱们的友谊怎能说散就散?”
“你连这种小事都不肯说与我听,咱们还如何能做得成朋友?”
莫离面露难色,廿熹接着激他,“我就知道,你呢是个有尊严、有骨格的和尚,我怎能强人所难,就此别过!”
廿熹转身就要走,莫离却无奈地摇着头,“往日之事不可追,莫离早已不是当年金龙寺里自在无忧的小和尚了。”
“女施主,你且看好了。”
说着,要离便轻轻伸出手掌,只见他的指尖有一束束烈火烧了出来,宅地外的石板上很快便燃起了熊熊之火。
“啊!有火!”
甜宝是一只锦鲤,最是怕火烧油泼了,她连忙使出法术来,浇了一汪水到那烈火上,可是地上的火焰没有丝毫减轻覆灭之势。
“哎~这是为何?”
甜宝不解,接着又使出了许多的仙法来,用水来灭火,却如何都扑不灭,那火却反而更甚了。
思源看着才明白,“无边异火!难道他竟真的是要离转世吗?”
廿熹却不以为意,“甜宝,是不是最近让你炼的法术都没有精进啊?连点火都扑不灭,看我回头不刮了你的鱼鳞,红烧了你。”
“公主,甜宝不敢偷懒,是这火中有蹊跷。”
廿熹本想随意动动素手,指出一片落雪便盖灭那堆火,却无济于事。
“岂有此理!”
廿熹伸出手掌,掌心中生出许多的冰刺寒凌,那些寒冰飞压在异火之上,那些火才渐渐地灭了。
思源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还有公主的御雪降冰之术能压得住他,这二人一冰一火,真是不省心。”
廿熹得意地笑起来,摩拳擦掌,表示胜意。
她转头疑惑道,“俏和尚,你我上次相见时,你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和尚,为何你今日竟有这么深的道行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僧也甚是不解。早先贫僧在山中遇上了蛇王,慌忙中为了逃命失手烧死了他,那时大师兄还能取山中的河水灭火。可自从贫僧下界以来,贫僧的无心之火便更难扑灭,只有贫僧自己收了它们才好息事。适才女施主的仙法道术扑灭了这火,倒是教贫僧刮目相看。”
“你自己怎么收?”
“女施主且看。”
说着,莫离和尚又使出火掌来。
不多时,他又张开樱桃小口,将那些火收到了腹中。
廿熹看了捧腹大笑,“你竟能吞灭火焰,哈哈哈哈……看来你前世可是个属火的神呢!你若是吃生的,岂不是用你体内的烈火稍稍就能蒸熟了?”
“女施主说得甚是有理,可奈何出家人吃斋礼佛,怎可糙然对待饭食?”
“你倒是话糙理不糙,那你可会烹饪庖厨?”
“贫僧往日在金龙寺内都是吃大师兄做的饭食,下界以后,贫僧不才,宝龙寺内二百余人的粥饭,贫僧可一力应下。”
“好,那你到我府中来吧!藉着我对你的赠书之恩,你为我张罗一桌酒饭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
廿熹欢天喜地地将莫离和尚引入了府中的膳房内,甜宝和思源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甜宝对思源疑惑道,“思源姐姐,你不觉得这俏和尚和当年的要离上神……”
“住口!这世间容貌生得相似之人无数,你万不可信口雌黄。”
甜宝被思源一通批点,不敢说话,只得乖乖跟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