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廿熹睡到了日中,“昨日的酒菜太美口了,你看我醉到了现在,真是舒服。”
廿熹转头对思源说,“俏和尚何在?”
“公主,他在廊下打坐呢。”
“你把他给我唤来。”
廿熹正伸着懒腰,莫离已经缓缓来了。
“俏和尚,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的赠书之恩?”
“施主,贫僧未敢忘怀。”
“那便好了。”
莫离仍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等着廿熹发话。
廿熹坐在石凳上,用食指不断瞧着案桌,她的眼睛上下左右不停地在打转,心想该如何让莫离留下来多给她做几日的美味珍馐。
她不知,莫离此时心中也有心事,他虽然做着僧人的揖礼,手心却已然出汗了。
莫离心想,“我该如何将东西交给她呢?她会不会厌弃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弟子只是为朋友做一些小事,佛祖万莫疑了弟子一心向佛的真心。”
廿熹腹中的饥虫已经在叫她了,她只得揉搓着双手,“俏和尚啊……”
“女施主。”
见莫离仍是那么一本正经,廿熹终于忍不住了,她拍案而起,“是这样的,我今晨起了个大早,去修炼了法术,消耗甚多。所以……我饿了!”
“施主想吃什么?”
“你随意,我喜欢你自由发挥,带给我惊喜的感觉。”
“贫僧这便去准备。”
莫离话说得十分轻巧自在,心中却也是局促不安。
“不如……”他心里忽然有一计上来。
“叮咚”一声,只见有一只纱布做的布袋子落到了地上,莫离正要弯身去捡,廿熹却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抓住了那布袋子。
莫离扑了空,只是捂住了廿熹的素手。
他吓得飞快将手收回来,转身对着庭院就是一通吟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请佛祖饶恕弟子,弟子适才乃是无心之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弟子万万不敢……”
廿熹叹道,“你这俏和尚,整日就是阿弥陀佛那一套,好不啰嗦!”
说话间,廿熹已经取开了那只布袋子,里面竟是一只雪白可爱的泥塑人,还是一位衣袂飘飘的俏娘子。
“哦……”
廿熹拐着声调,阴阳怪气地笑起来,“你果然是一个花和尚啊,居然私藏女子的塑像。怪不得你师父将你赶下凡间来。”
“女施主,贫僧万万不敢,贫僧冤枉啊。”
“你若想脱罪,就一定要听我的。”
“女施主尽管吩咐。”
廿熹又心机地笑起来,“不如……你到府里做一名伙夫可好?我看你柔肤玉骨,白嫩仙脱,做和尚真是可惜了。”
“女施主,贫僧自打生下来就是佛家弟子,不敢背祖忘德。”
“你知道什么叫背祖忘德吗?你以为佛祖是你的祖先吗?”
“贫僧是出家人,佛祖当然就是贫僧的来处,是贫僧的先祖。”
“真是笑话!我虽顽劣,也重佛守礼,可我却知佛祖是生不出孩子来的。你一个肉体之胎,自然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物生出来的,佛门只是你被弃身之后的一个托身之所。”
“女施主虽说得有理,可莫离却万万不敢离开宝龙寺。”
“在这凡间还俗的僧人有许多,多你一个不多。”
“女施主,少我一个也不少。”
“你这厮!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给你算算,十册戏本子一共二十两银子。因我也是个信佛的慈悲之人,不按照复利计算,单单只每年二十两的利息这样少算一些,十年过后连本带利就是二百二十两银子。你为我做一顿饭的工钱是十文钱,这样算来,你须得为我做够两万两千顿。若我在府上早午吃两餐,你须做够一万一千日,也就是三十年有余。这还不算我周游九州不在府上用饭的情形。待到你做满了三十年,便又生出六百两的利息,这就要你八十年有余才能还清。”
廿熹算得头头是道,莫离却低着头,数着手指在算这笔账。
“行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算算是不是这个理吧。”
莫离糊里糊涂地答道,“贫僧不擅精算之术,施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贫僧只是不明一事?”
“何事?”
“为何单单因这十本戏本子,贫僧就要年年岁岁地为女施主烧火做饭呢?”
廿熹被问得哑口无言,她胡乱搪塞道,“那是因为你穷啊!你连一本书的本钱都没有,都是借我的,当然要还了。”
“女施主说得有理,贫僧这便去办。”
莫离刚刚转过身去要走,却又回过头来,“女施主,这雪白的塑像不是别人,而是施主。”
廿熹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这是昨日在府外,一位小施主赠给我的。”
廿熹这才想起来那个送泥人的小姑娘,莫离已经走远了,廿熹看着手里那个小小白白的泥人,不禁笑了起来,“还别说,这泥人生得十分好看,果真像极了我呢!”
廿熹把玩得停不下来,自言自语道,“这俏和尚可真生了一双巧手,竟把它磨得这样精致。”
廿熹在廊下玩得自在不已,不知不觉间,莫离已经做好了一桌美食。
“公主,该开饭了。”
“好,叫上无声和无息一起吧!”
“他们早走了,昨天夜里就离开了。”
“他们怎会如此匆忙?”
“这个我就不知了。”
廿熹见莫离又做了一桌丰盛的美食,忍不住唏嘘起来,“这许多美口的饭菜,就我们几个吃,真是可惜了。无声和无息连夜离开,只怕咱们几个今日要靡费了。”
廿熹坐下来,看着二十八道美味珍馐不知该作何抉择,这时,忽然有两道赤色的火光从天空划过,落到了院内。
廿熹被那光耀得晃了一下眼睛,甜宝睁大眼睛朝正厅的前后看看,前“公主,不会是……”
廿熹的脸色瞬间晴转了多云,“看来今日这桌美食,不会靡费了。”
话音刚落,两个清脆又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娘亲,娘亲!”
“娘亲,离儿想你了,好想好想啊。”
廿熹听到文无赖皮的声音,刚要扮苦相,却听到了将离委屈的奶声,只得又扮起笑来,“是啊,娘亲也好想你们啊……快来快来,尝尝娘为你们准备的饭食。”